“哎呦!双喜临门啊!方家,你这可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恭喜恭喜!娶的哪儿的媳妇儿啊?俊不俊?”
“轧钢厂的正式工,还娶了城里媳妇儿!啧啧啧,这以后日子可就好过了!”
就在这儿闹哄哄的时候,两个穿着干部服的中年男人从办公室那边快步走了过来。
走在前面的那个,国字脸,皮肤黝黑,眉头微蹙,看着有点严肃,是公社的大队长刘虎。
跟在后面那个,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是公社书记陈栓子。
“吵吵啥呢?都围在这儿干啥?活儿都干完了?”刘虎人还没到跟前,嗓门就先到了,带着一股子不耐烦。
妇女们看见队长和书记来了,稍微收敛了点,但还是兴奋地指着沈方家。
“队长,书记,你们快看!方家出息了!”
“是啊!方家进轧钢厂当工人了!还娶了城里媳妇儿!”
刘虎和陈栓子也是一愣,目光都落在了沈方家身上。
刘虎上下打量了沈方家几眼,眉头皱得更紧了,语气不太好地说道:“沈方家?你小子跑哪儿去了?”
“之前让你去送趟货,你倒好,每次都拖到最后一天才回来!磨磨蹭蹭的!公社里多少活儿等着人干呢?你倒好,跟个没事人一样!”
看得出来,刘虎对沈方家以前的工作态度很不满意。
沈方家心里也清楚,原主确实有点懒散,干活儿能拖就拖。
没等沈方家开口,旁边的陈栓子推了推眼镜,惊讶地问道:“方家,她们说的是真的?你真进轧钢厂了?还是正式工?”
陈栓子显然更关心这个消息的真实性。轧钢厂啊,那可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大单位!
他们公社跟轧钢厂是对口的帮扶单位,要是社员里真有人进了轧钢厂,那以后公社再找厂里帮忙,不就好说话多了?
沈方家面对刘虎的责备,也不辩解,只是笑了笑。对陈栓子的问题,他立刻挺首了腰板,一脸认真地回答:“陈书记,是真的!”
说着,他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两个红本本,还有一个盖着红章的纸质证明,递了过去。
“书记,您看,这是轧钢厂开的工作接收证明,还有……这是我的结婚证。”
陈栓子接过东西,仔细地翻看起来。
先看工作证明,上面白纸黑字写着“沈方家同志,经考核合格,录用为我厂……”。
后面盖着鲜红的“红星轧钢厂人事科”的印章,日期就是前两天的。
再看结婚证,两个红本本,打开一看,男方:沈方家,女方:秦淮茹。
照片上,沈方家穿着借来的干净衣服,秦淮茹依偎在他身边,虽然表情有点复杂,但模样确实俊俏。
登记日期也是最近的。
“嚯!还真是!”陈栓子看完,脸上的惊讶变成了惊喜,抬头看着沈方家,眼神都不一样了。
“可以啊方家!不声不响就办了这么大的事儿!秦淮茹……这名字我好像有点印象,是不是以前咱们公社出去嫁到城里的那个?”
“对,就是她。”沈方家点点头,“她男人前两年工伤没了,现在我们重新组建了家庭。”
“好!好啊!”陈栓子高兴地拍了拍沈方家的肩膀。
“这是大好事!方家,你现在可是咱们红星公社出去的金凤凰了!以后在轧钢厂好好干!给咱们公社争光!”
旁边的刘虎看到证据确凿,虽然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沈方家以前的懒散劲儿,但人家现在身份不一样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难听的。只是哼了一声,没再开口。
陈栓子把证件还给沈方家,脸上的笑容更和蔼了。
“方家啊,你进了轧钢厂,以后咱们公社要是有什么事儿,比如农机具坏了需要零件啥的,还得请你多帮帮忙啊!”
这才是陈栓子真正高兴的地方。以前求爷爷告奶奶找轧钢厂帮忙,人家爱答不理的。
现在好了,自己公社的人进去了,还是正式工,这层关系可就近多了!
沈方家心里门儿清,立刻顺着杆子往上爬,拍着胸脯保证:“陈书记,您放心!我沈方家是红星公社出去的人,这永远也变不了!”
“以后公社有任何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只要我能办到的,绝不推辞!咱们都是乡里乡亲的,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这话说的,陈栓子听了心里舒坦极了。
接着,沈方家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一叠单据和一小沓钱,递给刘虎:“刘队长,这是上次送货的收据和结余的货款,您点点。”
刘虎接过钱和单据,粗略地数了数,又看了看单据,数目都对得上。他脸色缓和了一些,点了点头:“嗯,知道了。”
然后,沈方家又拿出一份早就写好的申请书:“书记,队长,这是我的户口迁移申请,麻烦公社给盖个章,我好去派出所办手续。”
陈栓子接过申请书看了看,爽快地说道:“没问题!这是应该的!小李,去把公章拿来!”他朝着办公室那边喊了一声。
很快,一个年轻的办事员拿着公章跑了过来。陈栓子亲自接过公章,“啪”一下盖在了沈方家的申请书上。
“行了,方家,手续给你办好了。”陈栓子把申请书递给沈方家,“以后就是城里人了,可别忘了咱们红星公社这边的老乡亲啊!”
“忘不了!肯定忘不了!”沈方家把申请书仔细收好,再次保证道,“书记,队长,各位大娘婶子,那我先走了,还得赶回城里呢。”
“去吧去吧!好好过日子!”陈栓子挥挥手。
刘虎也点了点头,算是告别。
那些妇女们更是热情地围上来又说了几句恭喜的话,目送着沈方家牵着那头老骡子往外走。
走出公社大院,沈方家回头看了一眼这个他待了小半年的地方,土墙,土路,还有那熟悉的泥土味儿。
至于这老骡子……沈方家拍了拍它粗糙的脖颈。
嘿,也算是功臣了,帮他跑了不少腿,驮了不少货。
不过现在嘛,用不着了。
回头是找个机会卖了换俩钱,还是首接还给公社,到时候再说。
他几步走到院外不远处那棵老槐树下,那儿锁着借来的自行车——一辆半旧的二八大杠。
心想,回头就换个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