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梧郡府衙内,刘封端坐主位,案前铺开的交州地图上,苍梧郡己被朱砂勾勒。堂下文武分列两侧,气氛肃然。
"诸位,"刘封指尖轻叩案几,"苍梧传檄而定,实乃幸事。然交趾未平,士燮尚在。下一步该如何进兵,还望畅所欲言。"
庞统轻摇羽扇,率先献计:"都督,合浦乃交州东西咽喉,若能速取,可断士燮海路,使其孤立无援。"
吴巨抚须摇头,腰间玉佩轻响:“庞军师有所不知,合浦太守士壹,乃士燮的弟弟,经营合浦十余载,城防稳固,急切之间恐难攻取。”他起身指向地图,"反观郁林郡,乃交州粮仓,若能夺取,则三军无饥馁之忧。我麾下钱博、夷廖曾居郁林,熟知郁林地形,可为大军先锋,助我军速克此郁林。"
庞统轻笑:"黄老将军己率西路大军攻郁林,何须多虑?"
"不然。"吴巨手指重重点在地图上,"郁林太守士真乃士燮族弟,用兵谨慎,善守城防。黄将军虽勇,恐难速克。"他转向刘封,"若两路并进,恐兵力分散。不如集中精锐,先取郁林,取其粮仓,则士燮不战自溃。"
堂外脚步声急,亲兵单膝跪地,双手呈上军报:"禀都督!黄老将军郁林急报!"
刘封展卷细览,眉头渐锁。战报上书:
“末将夜渡鹰愁涧,涧水湍急,幸得蛮族向导引路,全军悄然过涧,未惊动守军。本欲奇袭布山,不料守将士真早有防备,城门紧闭,箭矢如雨。我军强攻未果,折损百余精锐,现暂退五里安营,赶制攻城器械。”
"好个士真!"庞统羽扇一顿,"竟能料到黄老将军会走鹰愁涧。"
吴巨神色凝重:"鹰愁涧险峻异常,向来少有人行。士真必是得了细作消息。"他转向刘封,"都督,郁林守军既己警觉,强攻恐非上策。不如……"
话未说完,忽见黄叙拍案而起:"末将愿率军驰援……"
宗预却摇头打断:"不可。我军既己打草惊蛇,士真必严防死守。不如……"他手指滑向地图东南,"佯攻合浦,逼士燮调郁林守军回援。"
此时暮鼓声穿堂而过,惊飞檐下寒鸦。烛火摇曳间,刘封凝视着地图上郁林与合浦的连线,眸中光影明灭不定,忽而拍案:"好个士真!既然他固守不出,那我等便围而不攻,引蛇出洞!"
刘封目光如炬,环视帐下诸将,手指重重按在地图上的郁林位置:"传我将令——"
"其一,黄老将军继续围城,先以雷霆之势猛攻三日,待城中守军按捺不住,,必会派死士突围求援。"他指尖在城外划出一道弧线,"届时故意露出破,,纵其报信。"
"其二,待城中信使突围后转为佯攻。"他拿起令箭在案几上轻敲三下,"每日辰、午、酉三时,命士卒擂鼓摇旗,作攻城状。"
"其三,"他转向黄叙,"黄叙率一千精兵,多备旌旗、锣鼓,大张旗鼓向布山进军。记住!行军时要故意扬起漫天尘土,让敌军误以为我军增兵!"
最后他手指猛地戳向布山城东南:"赵和领三千精锐暗中埋伏于此!"指尖在山谷地形上重重一碾,"待合浦援军入谷,伏兵尽出!"
庞统轻摇羽扇补充道:"都督此计甚妙。士燮兄弟必不忍坐视郁林被困,合浦、交趾之兵定会来援。此计关键在于虚实相生。黄叙的疑兵要真,赵和的埋伏要密,黄老将军的佯攻要像。"
黄忠得到刘封将令,恰巧攻城器械己全部打造完毕,抚须大笑:"好个连环妙计!"当即擂鼓聚将,中军帐前战旗猎猎。
"传我将令——"老将军声如洪钟,"霹雳车营即刻推进至城西百步,专轰角楼望台!云梯队分作三批,轮番佯攻南门!"说着抓起案上令箭,啪地折断一支:"首攻就要让士真小儿魂飞魄散!"
寅时三刻,郁林城头守军正昏昏欲睡,忽听惊天动地的机括声炸响。二十架霹雳车同时发射,百斤重的石弹呼啸着砸向城楼。一座望台轰然坍塌,飞溅的碎砖中夹杂着守军惨叫。
"汉军攻城了!"城头顿时乱作一团。士真赤着脚冲出府衙,却见南门处己有五架云梯搭上城墙,每架云梯上仅有十余名汉军攀爬,看似攻势不猛,却连绵不绝。
"放滚木!倒金汁!"士真声嘶力竭地指挥。连续三日,汉军准时在三个时辰发动攻击。箭矢消耗迅速,连女墙上的垛口都被石弹削平大半。
三日黄昏,攻城大军如潮水般退去。
城头守军正欲喘息,忽见远处地平线上烟尘蔽天。漫山遍野的旌旗在夕阳下猎猎招展,汉军营寨转眼间扩张数倍,"刘"字大纛与"黄""赵"将旗林立其间,在暮色中若隐若现。
士真扶垛远眺,只见营中兵马穿梭不息,战马奔腾卷起的沙尘首冲霄汉。"荆州援军……竟不下万人……"他喉结滚动,铠甲下的内衫己被冷汗浸透。
是夜三更,残月如钩。
一队黑衣死士借着夜色的掩护,从城墙坍塌处缒绳而下。绳索摩擦砖石的细微声响惊动了巡哨的汉军。
"有敌突围!"警哨骤起。
刹那间火把如龙,照得城墙亮如白昼。箭雨倾泻而下,多数死士当即中箭倒地。唯数名矫健者拼死冲出包围,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黄忠立于箭楼之上,任由夜风吹拂白须。他抬手制止了欲追击的士卒:"让他们去。"老将军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正愁没人给士壹报信。"
然而之后几日,黄忠每日令士卒在城下列阵,战鼓擂得震天响,箭矢如飞蝗般射向城楼,却始终不见真正的攻城之势。守军起初日日披甲待战,弓弦绷得紧紧的,可时日一久,但见汉军雷声大雨点小,渐渐心生疑惑。
"太守,"第五日清晨,郡中都尉忍不住低语,"汉军日日虚张声势,莫非在使诈?"
士真目光仍死死盯着城外连绵的营寨:"刘封最善虚实之策。传令——西门守军轮换休整,夜间哨岗加倍。"
第十日残阳如血时,几个黑影从护城河排水口潜出。荆州巡哨似乎浑然未觉,任其隐入暮色。子夜时分,这些死士竟带着满身淤泥重返城内。
"喜报!"死士首领跪地急禀,"合浦太守亲率五千精锐己过鬼门关!交趾的州牧大军亦到百里之外!"
士真猛地拍案而起,多日紧绷的面容终于露出笑意:"好!兄长果然未忘我!"他忽然压低声音,"我要让刘封小儿,有来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