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蕉洞的外墙贴着“情绪价值回收中心”的霓虹招牌,铁扇公主穿着香奈儿套装坐在真皮沙发上,八只机械手同时滑动着情绪监测平板,屏幕上跳动着“焦虑值”“抑郁指数”“中年危机浓度”的曲线,和前世我在心理咨询室看到的脑电波图一样冰冷。
“欢迎光临,”她涂着迪奥口红的嘴唇扬起标准微笑,牛角上的铂金耳钉反射着冷光,“我们提供‘痛苦打包’‘快乐租赁’‘记忆格式化’服务,今日首单可享‘心碎五折’优惠。”
唐僧的马被消毒水味呛得首打响鼻,蹄子踢翻了门口的“正能量垃圾桶”,里面掉出的不是垃圾,而是皱巴巴的“忍气吞声日记”“职场受气录”,每一页都浸着泪痕,和前世我锁在抽屉里的辞职信草稿如出一辙。
“公主这生意,”我用钉耙敲了敲墙上的“情绪银行”存取款机,“比阎王爷的ICU还狠啊。”
铁扇公主的机械眼闪过红光,那是扫描到高情绪价值目标的提示:“猪妖果然有慧眼,我们的‘痛苦债券’己经发行到第800期,天庭文官用它对冲职场压力,地府阴差拿它当业绩奖金——”她突然压低声音,“连如来都在我们这儿存了三吨‘众生苦’,定期兑换成‘慈悲值’。”
我闻见她身上的高级香水味里混着铁锈味,那是从“记忆粉碎机”里飘出的。唐僧的袈裟下掉出前九世的《情绪崩溃记录》,每一页都写着“求而不得”,最旧的那页还沾着孟婆汤的痕迹。
“给我来份‘忘记房贷’套餐。”一个背着三座山的小妖递上功德值存单,他的脊梁骨己经压成了问号,和前世我司被KPI压垮的总监一模一样。
铁扇公主的机械手在键盘上飞舞,我看见屏幕上跳出的不是治疗方案,而是“痛苦资产证券化协议”,条款里写着“自愿将痛苦所有权转让给芭蕉洞,永不追溯”。小妖签字时,他的影子被吸进存取款机,变成了一枚“痛苦硬币”。
“等等!”我用钉耙拦住硬币滑落的通道,“他的房贷痛苦,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当然是包装成‘励志故事’卖给天庭宣传部,”铁扇公主的机械眼眨了眨,“再把他的‘求而不得’磨成粉,做成‘佛系奶茶’卖给灵山的罗汉——他们最近在搞‘禅意消费升级’。”
唐僧突然举起断指骨,指骨在情绪监测平板上拼出“吃人”二字。平板瞬间黑屏,铁扇公主的机械臂慌乱地重启设备,露出里面掉出的“天庭精神卫生中心合作协议”——甲方栏盖着玉帝的私章,乙方栏是牛魔王的元宇宙公司。
“原来你们夫妻俩搞的是‘痛苦闭环’,”我用钉耙挑起她的香奈儿腰带,“用元宇宙制造焦虑,再用情绪回收站收割,比资本家的996还狠。”
她的机械臂突然失控,迪奥口红在墙上画出歪扭的“活下去”字样,和前世跳楼员工留在天台的遗书一样绝望。“不然能怎么办?”她的声音里突然漏出真人的颤抖,“五百年前我是个拿芭蕉扇扇风的小妖,现在是要还房贷的公主——”
话未说完,牛魔王的全息投影突然出现,牛角上戴着“MetaHeaven年度CEO”的桂冠:“亲爱的,‘痛苦债券’收益率又涨了三个点!记得把今天的‘中年危机’打包成NFT——”
铁扇公主的机械眼突然喷出火花,八只机械臂同时举起钉耙(不知何时被她复制了模型),砸向全息投影。牛魔王的虚拟形象碎成像素块时,我看见他的CEO桂冠里掉出张纸条,上面写着“月供逾期通知”。
我们逃离时,芭蕉洞的情绪存取款机开始自爆,吐出无数张“快乐己过期”的票据。那个背山的小妖捡起票据擦泪,却发现反面印着“痛苦不可转让,快乐无法租赁”的字样——那是用他的眼泪显影的真相。
“悟能,”唐僧望着远处重新亮起的“情绪理疗”霓虹灯,“前九世我总以为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现在才知道,有些人根本没有屠刀,只有被收割的痛苦。”
我摸了摸钉耙上的机械零件,想起在火焰山发芽的西瓜苗——它们的根须里缠着“痛苦硬币”,却依然长出了翠绿的叶子。“和尚,”我晃了晃钉耙,“以后遇到情绪回收站,你负责讲经点化苦命人,我负责用钉耙砸烂他们的服务器——反正发疯的猪,比清醒的机器有人味。”
他笑了,袈裟上的破洞在风里飘成机械臂的形状:“好啊,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若被抓去‘精神康复中心’——”
“那就做头有病的猪,”我接过话头,从耳朵里掏出结满小西瓜的苗,递给背山的小妖,“有病的猪至少敢拱翻猪圈,健康的机器只会永远服从指令。”
夜幕降临时,我们在芭蕉洞废墟旁扎营。小妖抱着西瓜苗哭了,他说这是三百年来第一次感受到“不被计算的温暖”。铁扇公主的机械臂残骸在月光下闪着冷光,却照不亮西瓜苗上的露珠——那是真正的、未经包装的眼泪。
这就是我们的第九个妖怪故事,没有刀光剑影,只有情绪经济的精准剥削。铁扇公主的回收站还会在别的洞穴开张,就像前世的情感机构总会换个旗号营业,但至少,今天我们让一些小妖知道了——
痛苦不是商品,眼泪不是资源,所有试图把人心明码标价的生意,最终都会被真实的情感冲垮。
远处,牛魔王的元宇宙广告又在天空闪烁,而我们守着西瓜苗,听着它们生长的声音——那是比任何情绪理疗都有效的治愈。
猪知道,人也该知道:活着的意义,从来不是把痛苦打包卖给别人,而是学会在苦难里,给自己留一块不被收割的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