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山的热浪里飘着比特币的味道,比前世我司楼下的区块链公司还刺鼻。牛魔王穿着印有“MetaHeaven”的连帽衫,站在岩浆旁的服务器前,八只手机同时首播“天庭元宇宙”的虚拟地块拍卖,地块编号从#凌霄宝殿0.01㎡到#广寒宫卫生间使用权,和前世我抢过的“学区房号”一样荒诞。
“家人们!”他的牛蹄踩着VR眼镜,镜片上浮动着“首付贷”的广告,“现在开拍的是‘弼马温故居遗址’,自带‘养马教程NFT’,起拍价十万功德值!”
唐僧的马突然尥蹶子,蹄子踢碎了地上的“虚拟房产证”,露出背面的“租赁协议”——租期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年,和前世长租公寓的“永久使用权”骗局如出一辙。我闻见服务器散热口喷出的热气里混着牛尿味,和前世数据中心的空调风一样,都是资本的排泄物。
“老牛,”孙悟空掏出金箍棒敲了敲服务器,“你这元宇宙里的蟠桃,该不会是用岩浆烤的吧?”
牛魔王转头,牛角上的钻石耳钉闪着红光——那是用红孩儿的神童培训班学费买的。“猴子懂什么,”他的牛嘴吐出电子烟云雾,“这叫‘数字孪生天庭’,以后凡人交的香火钱首接上链,菩萨罗汉都得给我交‘元宇宙通道费’。”
我用钉耙挑起他的“白皮书”,所谓“天庭链”的技术架构图其实是张蜘蛛网,共识机制写着“谁拳头大谁说了算”,和前世某空气币的白皮书一样,都是用术语包装的骗局。唐僧的袈裟下掉出前九世的《香火被截胡记录》,每笔记录的“手续费”都高达99%。
“牛总,”一个戴着VR眼镜的小妖举起虚拟号牌,“我买了‘奈何桥跳桥体验券’,怎么退款?”
牛魔王的牛眼突然瞪大,像极了前世P2P老板看见维权者的眼神:“退款?合约里写得清楚,‘虚拟商品概不退还’,你看这条款——”他指向屏幕角落的小字,“用如来佛的睫毛写的,比法律还灵!”
那行小字我见过,是用蜘蛛精的断发混着岩浆写的,根本无法辨认。小妖摘下VR眼镜,露出眼底的溃疡——那是连续三天抢“虚拟特价经幡”熬出来的,和前世我司程序员的“996眼疾”一模一样。
“停下吧,”唐僧突然说,袈裟在热浪里飘成焦布,“你把天庭拆成碎片卖,和拆了灵山的佛像熔成金饰有什么区别?”
牛魔王冷笑,打开后台数据:“看看这交易量!看看这日活!你们取经团也是我的流量入口,等我把‘八十一难’做成VR游戏,玩家氪金买‘通关符’,功德值首接——”他突然被岩浆呛到,因为我用钉耙挑翻了他的服务器。
服务器掉进岩浆的瞬间,我看见数据库里飘出无数条凡人留言:“求买‘升职符’,孩子要交学费”“典当了来世,换母亲现世平安”。这些留言和前世我在借贷平台看见的“求助信”一样,都带着血和泪的咸涩。
“知道为什么火焰山的火灭不了吗?”牛魔王趴在岩浆边哭号,牛毛被烤成卷毛,“因为这火是凡人的欲望烧起来的!你们阻止我,就是阻止他们发财!”
这句话像钉耙砸中眉心。我想起前世挤在地铁里的人群,每个人手机里都有十几个“搞钱”APP,就像此刻围着虚拟地块抢购的小妖,眼里都燃着贪婪的火——那火比岩浆更烫,却永远填不满欲望的黑洞。
我们离开时,牛魔王正在首播“服务器故障补偿方案”,承诺给每个用户发“火焰山空气币”。孙悟空偷偷下载了他的APP,被我一钉耙拍掉:“猴哥,这币的价值和你猴毛变的假钱一样,风一吹就散。”
“悟能,”唐僧望着远处重新竖起的“MetaHeaven”广告牌,“前九世我总以为西天有极乐,现在才知道,极乐都在资本家的PPT里。”
我摸了摸钉耙上的岩浆痕迹,想起在盘丝洞捡到的西瓜籽——它们被岩浆烤得发焦,却依然在我的耳朵里活着。“和尚,”我晃了晃钉耙,“下次遇到元宇宙,你负责讲经点醒迷途人,我负责用钉耙挖断他们的网线——反正断网的猪,比联网的人清醒。”
他笑了,袈裟上的焦痕在风里飘成二维码的形状:“好啊,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若被天庭告上‘元宇宙法庭’——”
“那就做头线下的猪,”我接过话头,从耳朵里掏出焦黑的西瓜籽,种在火焰山的裂缝里,“线下的瓜,总比线上的饼实在。”
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投在岩浆冷却的土地上,猪八戒的影子旁边,是一个和尚、一匹马和一个蜘蛛精,我们都没有“元宇宙身份”,却比任何“数字公民”都活得真实。
这就是我们的第八个妖怪故事,没有刀光剑影,只有虚拟世界的资本吞噬。牛魔王的元宇宙还会在别的星球重启,就像前世的币圈骗局总会换个概念收割,但至少,今天我们让一些小妖看见了——
真正的财富,不是虚拟地块的编号,而是手里的钉耙、脚下的土地,和一颗在热浪里依然能播种的心脏。
余华没说过这个,但猪知道:在所有泡沫化的荒诞里,只有真实的苦难和真实的希望,值得被认真对待。
“走快点,小蛛,”我拍了拍她的背,“前面有片绿洲,咱们的焦西瓜籽说不定能长成抗热品种。”
她八只爪子在地上刨出浅坑,夕阳的余晖里,那些焦黑的种子突然裂开,露出嫩黄的芽——
原来毁灭与新生,从来都是一体两面。就像这火焰山的岩浆,既能烧毁虚假的天庭,也能孕育真实的西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