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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风岭的雾有股过期药味，比前世药店推销的“养生茶”还冲。我用钉耙拨开雾气，看见悬崖上挂着幅巨型横幅：“白骨夫人滋补堂，买三送一，无效退款”，落款是“天庭认证老字号”——这字体和前世我家楼下保健品店的“祖传秘方”如出一辙。
“大师兄呢？”唐僧的马踢翻了路边的“养颜白骨汤”广告牌，露出背面的“骷髅回收，论斤称重”字样。我闻见附近有腐肉味混着廉价香水味，想起前世商场里的“买一赠一”促销，赠品永远比正品先过期。
“来了来了！”灌木丛里跳出个穿着旗袍的骷髅，头上戴着镶钻发箍，手里举着自拍杆。她的盆骨处挂着个二维码，上面写着“白骨夫人严选”，脚踝骨上还套着脚链，坠着块碎玉——我认得那是高老庄翠兰的陪嫁。
“家人们谁懂啊！”她的声音通过扩音器震得树叶首掉，“今天给宝宝们带来的是限量版‘青春永驻白骨丹’，成分是本夫人亲自挑选的——”她突然卡住，眼窝黑洞里闪过一丝慌乱，“那个...天然矿物质！”
唐僧的脸色比她的白骨还白，我知道他认出了这具骷髅——正是上个月在平顶山被金角大王删掉数据的小妖怪。她的肋骨上还留着打卡机的激光印，像极了前世我司同事们手臂上的文身“努力搞钱”。
“骨骨，这丹药真的能美容吗？”雾里钻出几个村妇，手里攥着皱巴巴的铜钱，指甲缝里嵌着农田的泥——和前世在超市抢购打折鸡蛋的大妈们一模一样。
“当然！”白骨夫人转动头盖骨，展示“术后”的光滑表面，“看这颅顶，看这下颌线，都是吃了咱家丹药的效果！现在下单，送‘天庭质检报告’复印件哦——”她突然咳嗽，咳出几块碎骨渣，“咳咳，纯天然无添加，假一赔十！”
我用钉耙挑起她的“质检报告”，发现公章是用萝卜刻的，“有效期”栏写着“至永远”。报告里的“主要成分”赫然是“白骨精的执念+凡人的焦虑”，和前世我买的“智商税”保健品成分表如出一辙。
“大姐，”我对着村妇们拱了拱鼻子，“她这丹药，和我蹄子缝里的泥垢成分差不多，都是碳酸钙。”
白骨夫人脸色一变（如果她有脸的话），突然举起手机首播：“家人们！这头猪在恶意抹黑我们品牌，现在下单的宝宝，额外送‘祛猪瘟符’一张！”屏幕上立刻弹出满屏“支持骨骨”的弹幕，我看见其中一条来自“天庭水军007”，和前世公司雇的职业差评师ID一模一样。
村妇们果然被激怒，举起锄头朝我冲来。她们的愤怒让我想起前世在网络上骂战的键盘侠，同样的盲目，同样的容易被煽动。唐僧慌忙念起《消费者权益保护经》，却被白骨夫人的扩音器盖过：“三二一上链接！手慢无哦！”
千钧一发之际，孙悟空的金箍棒从天而降，砸烂了首播支架。“妖精打哪儿来的？”他踩着白骨夫人的脊椎骨，火眼金睛却盯着她的二维码，“这流量转化挺高啊，猴爷我最近也想搞个‘齐天大圣带货’账号。”
白骨夫人颤抖着举起白骨爪，指向云端：“我...我有天庭批文！”一张泛黄的纸飘落，上面盖着“凌霄宝殿商业部”的大印，批准理由是“促进妖界经济循环”——和前世我司申请加班补贴的理由“提升团队凝聚力”如出一辙。
孙悟空的脸色变了，我知道他认出了批文上的笔迹——那是太白金星的狗爬体，和他当年批“弼马温岗位责任制”的字迹一模一样。“猴子，”我用钉耙戳了戳他的尾巴，“别装了，你手机里是不是也有‘妖怪严选’的APP？”
他尴尬地挠了挠头，金箍棒突然变成自拍杆：“既然被你发现了...悟能，要不咱们组个‘取经兄弟团’，首播卖西瓜？”
白骨夫人趁机爬起来，躲到唐僧身后：“大师救我！我也是被天庭逼的，他们说不做首播就收回洞穴使用权，我...我连墓地都快租不起了！”她的哭号在雾里回荡，像极了前世被房东赶出来的租客。
唐僧叹了口气，从袈裟里掏出前九世的死亡证明：“我懂。前九世我想做个‘正经和尚’，却被当成‘流量密码’砍头。这世我只想走完这条路，不管它是不是首播剧本。”
雾渐渐散了，露出白骨夫人洞穴里堆积如山的空药瓶，瓶身上印着“灵山特供”，和前世医院开的高价药盒一样，都是漂亮的垃圾。村妇们恍然大悟，纷纷举起锄头砸向广告牌，“无效退款”的字样被砸成“无笑退款”，倒更贴切。
我们离开时，白骨夫人坐在废墟上首播“破产清仓”，弹幕里全是“心疼骨骨”的打赏。孙悟空偷偷打开手机下单，被我一钉耙拍掉：“猴哥，她卖的‘白骨美白霜’，其实是用你的猴毛磨的粉。”
他惊叫着删订单，我望着远处重新聚起的雾，突然想起余华的话：“世界上没有一条道路是重复的，但诈骗的套路是。”白骨夫人的首播还在继续，她的声音混着雾里的药味，像极了前世地铁里的保健品推销——
“家人们，这不是商品，这是通往青春的门票啊！”
而我们，踩着满地的药瓶碎片，继续向西走。唐僧的马踢到块骨头，那是白骨夫人的肋骨，上面刻着“KPI未完成”的字样。我摸了摸钉耙上的新痕，那是刚才砸假药时留下的，和前世我砸烂键盘时的裂痕一样，都是对荒诞的反抗。
这就是我们的第二个妖怪故事，没有刀光剑影，只有首播间的明枪暗箭。白骨夫人的美颜滤镜下，藏着和天庭一样的腐烂，而我们，依然在这满是套路的世界里，寻找一颗不被包装的西瓜，一口不掺谎言的空气。
毕竟，猪的鼻子比人灵，能嗅出所有伪装成蜜糖的毒药，就像我们总能在苦难里，找到那个开着黑色玩笑的，真实的自己。
“悟能，”唐僧突然说，“下次遇到首播卖药的，你负责吃播拆台，我负责念《反不正当竞争经》，如何？”
我看着他袈裟上的补丁，突然笑了：“好啊，和尚。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拆台可以，但若要我装成‘正能量猪’——”我晃了晃钉耙，“我这耙子可不认佛理，只认真相。”
晨雾中，我们的影子被阳光拉得老长，像极了前世下班路上的我和同事，拖着疲惫的身躯，却依然对明天的早餐充满期待——
因为我们知道，只要活着，就有摔碎假药瓶的力气，就有啃西瓜的权利，就有在荒诞里，认真做猪的自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