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百合算好时间,回到了家。
其实脚伤己经好了,可她还是拖着拐杖,想要继续装可怜。
八点零五分,走廊里只有声控灯忽明忽暗的电流声。
她盯着玄关处的猫眼,期待看见那顶熟悉的卫衣帽子掠过。
八点十分,没有那破门而入的拥抱,她猛地踢开拐杖。
这该死的小孩哥,真的是要死了。
说好的八点钟,这都过了十来分钟,连个影子都没有。
她决定先去洗个澡,就在她浑身都是泡泡的时候,尴尬的事情发生了:停水了。
这可是老破小,没有物业没有管家,连相亲相爱一家亲的群都没有。
她裹着浴巾摸到浴室门口,想要打给白晓声,才想起手机己经坏了。
蒸腾的水汽还黏在睫毛上,她深吸一口气,攥紧睡衣领口往水表箱走。声控灯忽明忽暗,照见白晓声家紧闭的防盗门。指尖刚触到锈迹斑斑的水表箱,“咔嗒” 一声,对面的防盗门应声而开。
白晓声穿着深灰针织衫,手里拎着的垃圾袋还在滴水。他推了推金丝眼镜,目光扫过她发间未干的水珠,落在她泛着红意的鼻尖:“百合,你这是怎么了?”
“洗澡时突然停水了。” 她搓着手臂,珊瑚绒睡衣蹭过起泡的皮肤时,她打了个寒颤,
“我想看看是不是水表出了问题。”
男人低头看了眼屋内:“整栋楼供水正常,或许是你家欠费了。”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夜里降温厉害,别着凉。”
“来我家洗吧。” 他晃了晃手里的垃圾袋,“我正好出门。”
“这太麻烦你了......” 话音未落,一阵寒意顺着脊梁窜上来。苏百合攥紧睡衣领口,此刻珊瑚绒吸饱了水珠,沉甸甸地坠着。
“那就打扰了。” 她转身往回跑,拖鞋拍打着地面发出啪嗒声。再回来时,怀里抱着印着洗漱包,白晓声侧身让她进门,擦肩时飘来淡淡的烟草味,和林赫野身上那股清冽截然不同。
“要换鞋吗?”
“你不用。”
防盗门在身后缓缓闭合,苏百合盯着玄关处摆放整齐的皮鞋,忽然意识到自己脚踝还沾着没冲净的泡沫。
余光扫过客厅里线条利落的皮质沙发,和茶几上叠得整整齐齐的《新英格兰法律学杂志》。白晓声的家像极了他本人,严谨得近乎刻板,连空气里都浮动着冷冽的理性气息。
浴室方向传来热水器启动的嗡鸣,她捏紧洗漱包,听见心脏在胸腔里敲出慌乱的鼓点。白晓声的浴室,简单的只有一块肥皂。
拧开花洒的瞬间,刺骨的水流劈头盖脸砸下来,惊得她猛地后退半步。水温表的指针稳稳停在 35℃,红色警示线在刻度外张牙舞爪。
她裹着睡衣又跑去厨房,脚步声惊动了门外的白晓声。
“是不是温度不合适?” 门外忽然传来叩门声,惊得差点撞翻。白晓声的声音透过门板,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我平时习惯洗冷水澡,你稍等,我来给你调。”
“别,你别进来,我没穿衣服。”苏百合的惊呼隔着门板刺进耳膜时,白晓声的指尖正悬在门把手上,喉结不受控地滚动。
尽管他一再想要冷静,也还是脑补了画面。丧偶的两千多个夜里,他把欲望封存在了那个大房子里,用严谨的作息和过量的工作榨干每分冲动。
此刻却在听见水声时,清晰地感知到身体的变化,像被按了快进键的植物,在理智的冰层下疯狂抽条。
温度表的指针开始缓慢爬升,水温升到 38℃时,苏百合才敢褪去湿漉漉的睡衣。花洒喷出的水雾里,她看见镜子上凝着的水珠,沿着壁面蜿蜒而下。
指尖抚过那道若隐若现的吻痕,水流突然变烫,她手忙脚乱地调节旋钮。
殊不知,一门之隔外的两个男人己燃起暗火。
林赫野攥着束向日葵撞进楼道时,额角的汗正顺着下颌线往下淌。
今天撤展的时候出了些状况,导致回城迟了。看见白晓声斜倚在自家门框上,金丝眼镜反着冷光。他挑眉扫了一眼,嘴角不由得勾起一丝弧度。
“白大律师这是忘带钥匙了?”
白晓声没有搭理他,准确的说,是懒得搭理。
钥匙刚插进锁孔,身后传来压低的陈述句:“百合在我家。”
林赫野的指尖顿在半空,向日葵花瓣簌簌落了两片。
他转身时,白晓声慢条斯理地补充:
“她在我家洗澡。”
空气骤冷。
“开门。”
“这是我家。”白晓声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遮住眼底情绪,“林先生似乎搞错了边界感。”
“我让你开门!” 林赫野的拳头砸在门板上,惊飞了墙皮碎屑,“听不懂人话?”
白晓声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个小白脸,尤其还是这种态度。
“白晓声,赌场揍我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别用那种恶心的语气叫她名字。”
“恶心?” 白晓声偏头躲过他挥来的第二拳,“比起某些人趁虚而入,我倒觉得自己更像个君子。” 他摸了摸被蹭歪的眼镜,目光扫过林赫野腕间的骷髅头手链,“何况,你上次都好差不多了还在装病别以为我不知道。”
“苏百合己经是我的了,君子不夺人所好,这道理你不知道?”
白晓声生平第一次跟人吵架,吵不过,真的吵不过。他打开锁,在林赫野踏进门前,只说了两个字“换鞋。”
浴室门被从外面推开时,正在擦拭的苏百合猛地一抖,指尖的毛巾险些滑落。她下意识地蜷起手臂,却在慌乱中不知该遮挡哪里。
待看清门口那人熟悉的轮廓,她悬到嗓子眼的心才 “扑通” 落回原处。发丝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淌水,混着浴室里未散的蒸汽,在她泛红的脸颊上洇出两抹薄红。
忽然想起正在冷战,此刻却鬼使神差地忘了生气。她望着林赫野手里向日葵,水珠顺着指缝滑落在地砖上,晕开一小片浅灰色的痕迹。
“是你……”
林赫野顿了顿,压得低哑:“你希望是谁?苏百合,门都不管,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