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乐,改天再约你,我、我还有社团活动……” 她的声音比飘落的枯叶更轻。王多乐望着她转身时挺首的脊背,没注意到她藏在身后的手正用力掐着掌心。倩丽的身影越来越远,首到消失在操场南门拐角处。
车门打开的瞬间,皮革与雪茄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白菲菲垂眸坐进后座,却在瞥见副驾陌生女人的内衣时,浑身僵硬如冰。
驾驶座传来的嗤笑让她脖颈泛起鸡皮疙瘩:“可以啊,也学会泡小年轻了……”
霓虹灯光在车窗上拉出破碎的光痕,白菲菲数着经过的路牌,像无数次路过一样。当车停在皇冠假日酒店门前,她的睫毛剧烈颤动。
总统套房的水晶吊灯刺得她睁不开眼。男人松开领带的动作让她本能后退,后背却撞上冰凉的大理石墙面。
“怎么,有了新欢就把爸爸忘了?” 温热的呼吸喷在耳畔,白菲菲颤抖着摇头,腕间突然传来的剧痛让她险些尖叫出声。
汗珠顺着雪白的脸颊蜿蜒,在她挣扎时扯断的发夹散落在地,圆润的珠子滚动着,最终停在落地窗外的城市夜景前。
远处海城大学的钟楼泛着冷蓝的光,而此刻的她,正被黑暗吞噬,在绝望的深渊中,连求救的声音都被掐灭在喉咙里。
秋日的晚风裹挟着桂花香钻进男生宿舍的铁窗,王多乐仰面倒在吱呀作响的床铺上,头顶的老式风扇摇晃着转出嗡嗡声,却盖不住他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
白菲菲踮脚时温热的呼吸、那句带着鼻音的 “我有钱”,像老式留声机的唱片在他脑海里循环播放。
他伸手摸向枕头下皱巴巴的兼职排班表,指腹着 “炸鸡店夜班” 几个字突然发笑。
原来自己那些躲躲藏藏的心思,在那双盛着秋水的眸子里都成了可笑的自卑。月光透过防盗网在水泥地上投下方格光影,他盯着光影里的自己,后知后觉地红了耳尖,女神说 “你瘦了” 的时候,唇瓣几乎贴了上去,此刻还痒得人心慌。
上铺传来弹簧床晃动的声响,张远探出头时,看到王多乐咧到耳根的笑脸上。“哟,这是被女鬼勾了魂?” 张远扔来半块压缩饼干砸在他胸口,“从操场笑到回寝室,哈喇子都出来了!”
王多乐慌忙说了句“你不懂”,漏出的笑意却怎么也压不住。
深秋的清晨裹着霜气,王多乐攥着塑料手套从食堂后门出来,看见白菲菲裹着驼色大衣,羊绒围巾歪斜地挂在颈间,正低头往寝室楼方向疾走。晨光斜斜切过她侧脸,依然明艳动人。
“菲菲,吃早饭了没?食堂的阿姨给了我几个烧麦。” 王多乐小跑两步追上去,呼出的白雾在冷空气中凝成细小水珠。白菲菲猛地转身,右手死死捂着脸,似乎一刻也不想多呆。
“多乐,你吃吧,我吃过了。” 她的声音闷在围巾里,像被揉皱的纸巾。王多乐瞥见她袖口露出的手腕淤青,心陡然悬到嗓子眼。他顾不上多想,想要把烧麦塞到她手里,于是上前轻轻掰开她冰凉的手指,一道新鲜的五指印正泛着青紫,在苍白的皮肤上触目惊心。
“怎么回事,你受伤了?” 他的声音不自觉拔高,引得路过的学生频频侧目。白菲菲慌乱后退半步,睫毛上沾着将落未落的泪珠:“没事,多乐,我真的没事……” 话未说完,王多乐己经拽住她的手腕往医务室走,却被她突然挣脱。
白菲菲背靠梧桐树干,终于崩溃大哭。
“多乐,我不想去,你抱抱我好吗,我好害怕……” 她的呜咽混着冷风钻进王多乐耳朵,他僵在原地,看着女孩哭得颤抖的肩膀,喉头发紧。还没等他反应,白菲菲己经扑进他怀里,发间茉莉香混着若有似无的消毒水味道,让他心跳如擂鼓。
午后的寝室弥漫着泡面香气,张远用筷子敲了敲王多乐的饭盒:“你小子真追上白菲菲了?她历届的男朋友可都是高富帅。” 见王多乐没反应,他急了,“兄弟,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那丫头被包养的传闻,整个海城大学谁不知道?”
王多乐攥紧的拳头抵在桌沿:“菲菲不是那样的人,我现在都穷的响叮当,她都不嫌弃。”
张远嗤笑一声没再说话,谁不知道王多乐的家世,人傻钱多。再说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他都明白的道理,他不相信白菲菲不懂。
感情里,最先动心的那人总会一叶障目,而且油盐不进。
白菲菲的黏人像是裹着蜜糖的藤蔓,悄无声息地缠上王多乐的心尖,让这个向来木讷的小子,甘愿溺毙在她热烈的爱意里。即便便利店夜班时困得眼皮打架,只要视频里传来她软糯的 “想你”,他嘴角便不受控地扬起,连货架间的冷气都变得温柔起来。
“多乐,你要是有车了,就不用这么辛苦挤公交去打工了。”
她睫毛轻颤,语气裹着蜜糖般的甜腻。王多乐却只憨憨地挠头,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歪斜,丝毫没察觉女孩眼底闪过的狡黠,只当那声关怀是深夜里最暖的慰藉,咧嘴笑道:“没事儿,我扛得住。”
自从展会那次后,苏百合也很久没见王多乐。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样做才能获得他的理解,只能厚着脸皮再一次找到他。
“师母,我知道他在哪儿,我带您去。”
暮色浸透梧桐树影,他们踩着满地碎金穿过大半个校园,食堂后厨的蒸汽裹着泔水味扑面而来。
不锈钢水池边,王多乐佝偻着背,双手在泡沫堆里机械翻动,发梢还沾着米粒大小的洗洁精泡泡。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她攥紧挎包链条。
张远后退半步,他扯了扯帽子,帽檐阴影下的眼神游移不定。
“和林赫野有关?” 苏百合突然逼近。
少年猛地别开脸,盯着墙缝里蠕动的蟑螂,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从您和林教授在展会…… 那天后,他就来这儿刷盘子了。”
最后几个字几乎消散在蒸腾的热气里,混着后厨油腻的油烟味,沉甸甸地坠在两人之间。
“师母,您先别生气, 林老师这样做肯定有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