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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坠进晒盐架时，海风裹来股铁锈味。翠姑留下的腌菜坛早空了，坛底凝着层盐霜，霜纹活像只蜷缩的布老虎。欧阳旻倚着老桃树墩打盹，心口那圈桃花疤突然发烫——疤里九粒金麦凸起，硬得硌手。
“痒...”他挠着疤嘟囔。树墩裂缝“咔”地钻出截桃根，根尖挑着粒青桃，桃皮上粘着几缕靛蓝棉絮。
“呸！酸掉牙！”放羊的栓柱家小子蹦过来，揪下青桃就啃。果肉溅出紫汁，糊了半张脸。孩子突然僵住，眼珠瞪得滚圆：“桃...桃核会动！”
嚼烂的果肉里，真裹着颗跳动的桃核。核壳刻的不是纹，是幅微雕：月下麦田里，牧童骑虎吹笛，虎尾栓着串青铜铃。
麦影谣
夜色漫得飞快。栓柱小子攥着桃核往家跑，脚后跟甩起泥点，落地竟长成惨白的盐麦苗！苗尖顶着露珠，珠里映着老桃树流血泪的幻象。
“邪性...”欧阳旻碾碎株盐麦，汁液靛蓝粘手。他忽地扒开衣襟——心口桃花疤渗出血珠，血珠滚过金麦粒，麦粒“噗”地炸出金粉！
粉雾凝成个无脸人影，飘向海崖方向。
我跟到崖边时，栓柱小子正对月发呆。孩子摊开掌心，桃核在月光下“嗡嗡”震颤，核内传出荒腔走板的童谣：
牧童骑虎哟 虎啃月光
啃完月光啃儿郎
铃铛哭麦穗笑
麦穗笑完骨生疮
尾音未落，晒盐架突然“嘎吱”呻吟。架上干盐块簌簌掉渣，渣粒滚落处钻出丛丛麦穗——不是金黄，是尸骨般的惨白！
盐虎影
白麦穗无风自动，穗粒咧开芝麻大的嘴，齐声哼起那首童谣。哼到“骨生疮”时，栓柱小子突然扑向麦丛，揪下穗头就往嘴里塞！
“吐出来！”我掰他下巴。
孩子喉头咕噜响，嘴角淌下靛蓝汁，眼珠翻得只剩白：“甜...麦芽糖味...”
欧阳旻心口桃花疤赤光大盛。疤里金麦粒接连爆开，迸出的金粉凝成九根麦针，首刺栓柱小子眉心——
“叮！”
桃核脱手飞起，正挡开麦针！
核壳“咔嚓”裂开缝，靛蓝棉絮井喷般涌出，絮团里裹着只盐捏的虎爪，爪心托着枚带血的青铜铃！
童谣声陡然凄厉。
所有白麦穗炸成粉雾，雾中凝出个牧童骑虎的剪影——虎是盐粒拼的，牧童的脸竟是栓柱小子！
“饿啊...”盐虎剪影仰头啸月。
栓柱小子应声抽搐，十指抓地抠出血沟，指甲缝里钻出麦根似的白须。
铃吮髓
青铜铃“当啷”坠地。铃舌是半截麦芒，首挺挺扎进土里。地面“滋啦”鼓起个包，包皮裂开，露出里头转动的石磨盘——磨心卡着半块桃符，符上“麦熟自落”西字正渗出血！
欧阳旻的麦针调头刺向磨盘。针尖触及符文的刹那，栓柱小子后背“刺啦”撕裂——
两根麦白骨刺破皮而出，骨刺顶端挑着团蠕动的脑髓！
“我的...粮...”盐虎剪影猛扑过来。
我抢过青铜铃砸向骨刺！
铃身撞上脑髓的瞬间，月轮突然淌下道血瀑。
血瀑浇过盐田，所有惨白麦穗“唰”地转金。穗头咧开的人嘴齐声欢唱：
麦熟喽 桃落哟
牧童嚼月虎尝糖
栓柱小子瘫在金麦丛里，后背骨刺软成麦秆。桃核滚落脚边，核缝里粘着丝靛蓝絮。
月光下，老桃树墩的裂口缓缓渗出血泪，泪珠落地即凝成盐，盐粒拼出个歪扭的“饲”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