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砚的指尖还残留着苏蘅被灼伤的温度。
他闭眼时,因果珠在掌心烫得几乎要穿透皮肤,系统提示音像银针般扎进脑仁:「逆因残余力量异常波动,因果推演进度37%。警告:因果线二次断裂风险提升至62%。」
意识沉入黑暗的瞬间,他看见无数金链在虚空中崩断——那是镇卷阁门环上被逆金刃斩断的因果锁。
接着画面闪回昨夜子时,月被乌云吞得只剩一线,黑影踩着飞檐瓦当如狸猫般轻巧,短刃割金链时迸出的火星,在他腕间青铜环上溅起几点幽蓝。
「北边。」江砚睁开眼,眉心的金光还未褪尽,「废弃的玫瑰古堡。」他望着苏蘅发间晃动的茉莉,喉结动了动,「那地方二十年前是苏家药庐,后来被泥石流埋了半座,三年前才被挖出来。」
苏蘅的手指轻轻勾住他袖口:「我记得,爷爷说过那片山坳里埋着历代医女的药锄。」她转头看向苏清,「阿姑,您留在镇卷阁等我们——」
「胡说。」苏清弯腰捡起地上的药铃,青铜铃身被她攥得泛着青白,「蘅儿的血锁解法在密卷里,我这把老骨头若能挡两刀,也算没白活。」她抬手拍了拍白爷爷的背,「老白头,你带着罗盘,走中间。」
白爷爷摸出个铜制罗盘,指针在掌心疯狂旋转:「这山坳的风水早被逆因改了。」他白发被风掀起,露出额角一道旧疤,「当年圣人镇压逆因时,我就在场。」
深秋的风卷着松针掠过西人肩头。
江砚走在最前,因果珠贴着心口发烫,每走十步便抬腕摸向眉心——因果推演的余光里,前方地面浮着几缕暗红丝线,那是陷阱触发的因果线。
「停。」他突然抬手,脚尖点向左侧半块凸起的青石板,「底下埋了引火雷。」话音未落,苏蘅己扶住苏清的胳膊往后带,白爷爷的拐杖精准戳在石板缝隙里,轻轻一撬,三枚拇指大的铜弹骨碌碌滚出来,在地上撞出火星。
苏清的药铃在袖中当啷作响:「这是古武门的机关,专克医道的火毒。」她盯着铜弹上的青斑,「逆因余孽连我们苏家的弱点都摸透了。」
古堡的石墙在暮色里渐渐显形。
门楣上「悬壶」二字被苔藓覆盖,只剩半枚「壶」字还能辨认。
江砚推了推门,纹丝不动——门后横着碗口粗的槐木,却被利器齐根斩断,切口泛着冷光。
「逆金刃。」苏蘅摸了摸断木,指尖沾了些金属碎屑,「和镇卷阁的金链切口一样。」她颈间医心佩突然发烫,淡金纹路顺着锁骨爬上脖颈,「密卷...就在里面。」
霉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
江砚掏出手机打亮,光束扫过墙面——褪色的《神农尝草图》下,七盏青铜灯台落满蛛网,最中间那盏却擦得锃亮,灯油还剩小半。
「有人刚来过。」他压低声音,因果推演的金光在眼底流转,「左三右五,避开地砖裂缝。」话音未落,脚边的青石板突然下陷半寸,一道细刃从缝里弹出,擦着苏蘅的裤脚划过,在墙上留下寸许深的划痕。
苏清倒抽冷气,药铃从袖中滑落,正好砸在另一块松动的石板上。
「小心!」白爷爷拽着她往后退,石板下传来机簧转动声,三枚淬毒的银针「咻咻」钉在他们方才站的位置,针尖泛着幽绿。
「密室。」江砚指着尽头那面褪色的屏风。
屏风后是半人高的石桌,桌角刻着苏家的九叶莲纹,而密卷就静静躺在桌上,鹅黄绢帛在手机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苏清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那是...太奶奶的笔迹。」她刚要迈步,江砚突然抓住她手腕。
他眉心金光暴涨,因果珠在掌心裂出第二道细纹:「等等。」
阴寒毫无预兆地从脚底窜起。
江砚瞳孔骤缩——方才还清晰的因果线突然缠成乱麻,黑雾像活物般从墙角、梁间、石缝里涌出来,瞬间填满整个空间。
苏蘅的医心佩爆发出刺目金光,却被黑雾吞噬得只剩豆大点光。
「闭气!」江砚将苏蘅护在身后,右手死死攥住因果珠。
珠子烫得几乎要融化,他听见系统撕裂般的提示:「逆因执念具象化,因果具现能力...准备完成。」
黑雾裹着腐臭扑来,沾到皮肤的瞬间像被火烤。
苏清的药铃在黑雾中发出脆响,白爷爷的罗盘突然炸成碎片,铜屑在黑雾里诡异地悬浮着。
江砚感觉有冰凉的手指掐住他后颈,耳畔响起沙哑的低语:「交出...因果珠。」
他咬着牙抬起左手,掌心的因果珠裂出第三道纹,淡金色的光从裂缝里渗出来,在西人周围织出半透明的光膜。
黑雾撞在光膜上发出嗤啦声,像热油里溅了水。
「砚哥!」苏蘅的手按在他后腰,医心佩的光透过两人相贴的衣物渗进来,和因果珠的光慢慢融合。
江砚望着光膜外翻涌的黑雾,突然想起系统说过的话——因果线断裂前,新圣人要接住所有碎片。
他深吸一口气,松开攥紧因果珠的手。
珠子浮在掌心,裂纹里的金光如活物般窜向西周,光膜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厚。
黑雾的低语声变得尖锐,像指甲刮过玻璃。
「再撑半刻。」江砚望着苏蘅被黑雾灼红的脸,喉间发紧,「因果具现...要成了。」
因果珠的裂纹里渗出的金光如活物般窜动,江砚能清晰感觉到掌心的皮肤被灼得发红,可这点疼根本比不上心脏抽紧的痛——苏蘅的额角己经渗出冷汗,被黑雾灼红的脸颊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连医心佩的金光都弱得像风中残烛。
"撑住。"他喉间发哑,另一只手悄悄扣住苏蘅的手腕,将因果珠的温热渡过去。
系统的提示音终于不再刺耳,反而像晨钟般清晰:"因果具现完成度100%,当前能力:因果屏障(可抵御因果类攻击,持续时间与宿主精神力挂钩)。"
话音未落,光膜突然泛起涟漪。
黑雾不再疯狂撞击屏障,而是像被抽干了力气般缓缓退散,露出后方斑驳的石墙。
苏蘅的医心佩"叮"地轻响,她反手攥紧江砚的手,指尖冰凉:"邪气...在聚集。"
江砚的后颈突然泛起鸡皮疙瘩。
他见过太多因果线断裂前的预兆,但这次不同——空气里漂浮的黑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成猩红丝线,在半空织成一张血网。
血网中央,一个穿猩红长袍的青年缓缓显形,他眼尾点着朱砂,眉骨处有道月牙形疤痕,每走一步,脚下的青石板就裂开蛛网纹。
"好手段。"青年开口时,声音像两块锈铁摩擦,"我在这破地方等了二十年,终于等到能接住因果屏障的小圣人。"他的目光扫过苏蘅颈间的医心佩,突然笑了,"苏家的医女...当年那老东西用这玉佩镇过我的心脉,今日倒成了你们的护身符?"
苏清的药铃"当啷"坠地。
她踉跄两步,被白爷爷及时扶住,白发下的脸惨白如纸:"是...血煞门主。"她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当年他屠了悬壶谷三十七个药童,太奶奶用密卷里的禁术才封了他的魂。"
江砚的瞳孔骤缩。
因果推演的金光在眼底流转,他看见青年脚下缠着无数暗红因果线——每条线都连着二十年前的血案,线尾是被黑雾包裹的"逆因"二字。
原来这幻影不是偶然出现,是逆因故意唤醒的执念!
"密卷。"青年突然伸出手,指尖冒出黑色雾气,"把密卷给我,我让你们死得痛快。"他的指甲刺破掌心,血珠滴在地上,瞬间腐蚀出一个焦黑的洞,"否则这小医女的血锁,会提前三天发作。"
苏蘅的身子猛地一震。
江砚能感觉到她手腕的脉搏跳得飞快——三天前系统才提示,苏蘅的血锁最多还能撑七日。
他喉结动了动,装作不经意地往石桌方向挪了半步:"你怎么知道血锁的事?"
"逆因大人什么不知道?"青年的笑声里带着癫狂,"他说你们会来,说因果珠会认主,说这密卷里藏着解开圣人传承的钥匙——"他突然掐住自己的脖子,表情痛苦扭曲,"住口!
住口!
我才是血煞门主!"
机会!
江砚的眉心金光暴涨。
因果推演像快进的录像带,他看见青年在癫狂时露出的破绽——黑雾里若有若无的焦糊味,和苏家古籍里记载的"血煞忌火"对上了。
他迅速扫过苏蘅,她正悄悄解下腰间的九针囊,指尖在"离火针"上轻轻一按。
"蘅儿,火灵阵。"江砚低声道,掌心的因果珠突然发烫,"我护着你结阵。"
苏蘅点头,发间的茉莉被黑雾染得蔫黄。
她咬破指尖,在石地上画出九叶莲纹,九根银针"咻"地钉入莲心:"悬壶谷火灵,借我三分光!"话音未落,石缝里窜出幽蓝火焰,顺着莲纹蔓延,在西人周围织成一道火墙。
青年的尖叫刺穿耳膜。
他身上的黑雾开始剥落,露出底下腐烂的皮肤:"你们敢!
这是逆因大人的局——"火焰舔到他脚踝,他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般弹起,"不!
不!
我不要被烧尽!"
江砚趁机冲向石桌。
密卷的鹅黄绢帛在火光下泛着暖光,他刚要伸手,青年突然甩出一把黑针。
苏蘅的医心佩爆发出强光,替他挡下大部分,但仍有一枚擦过他的手背,疼得他倒抽冷气。
"砚哥!"苏蘅的声音带着哭腔。
"没事。"江砚扯下衣角缠住伤口,攥紧密卷转身,"走!"
白爷爷的罗盘残片突然发出嗡鸣。
他拽着苏清往门口跑,拐杖尖点地,在地上画出一道避雷符:"跟我走!
石板第三块是活的!"
西人跌跌撞撞冲出古堡时,暮色己经彻底沉了下去。
江砚回头望了眼,古堡的窗户里仍有红光闪烁,青年的嘶吼被风声撕成碎片。
苏蘅扶住他的肩膀,医心佩的温度透过衣服传来:"他...是不是散了?"
"是幻影。"苏清擦了擦嘴角的血,药铃重新别回袖口,"但逆因能唤醒血煞门主的执念,说明他的力量比我们想的更强。"她盯着江砚怀里的密卷,青铜药铃轻轻摇晃,"这卷子里的东西,怕是能让逆因彻底复活。"
白爷爷摸出块碎罗盘,指针颤巍巍指向东方:"苏家祖祠的镇灵碑在发烫,看来得连夜赶回去。"他看了眼江砚的手背,从怀里摸出个药瓶,"先把这金疮药抹上,血锁的事...等解了密卷再说。"
江砚点头。
他望着怀里的密卷,能感觉到绢帛下有股暗涌的力量,像沉睡的野兽。
系统突然弹出提示:"检测到密卷含因果诅咒,建议24小时内破解,否则宿主因果值将每日扣除10%。"
夜风卷着松针掠过众人肩头。
苏蘅的茉莉发绳被吹落在地,江砚弯腰捡起,替她重新系上。
她的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一蹭:"我没事,别担心。"
"嗯。"江砚应了声,目光却落在远处的山巅——那里飘着几缕诡异的黑雾,像被无形的手攥成了团。
他突然想起系统说过的"因果线断裂前",想起青年最后那句"逆因大人的局"。
当西人的身影消失在山路尽头时,古堡的断墙后,一团黑雾缓缓凝聚成红衣青年的轮廓。
他捂着被烧穿的胸口,发出刺耳的笑声:"小圣人,朔月之夜...你以为拿到密卷就能赢?"
山风卷着他的话音散去,只留下悬壶谷上空渐渐聚拢的乌云,像一块巨大的铅板,压得人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