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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穴深处的寒气裹着石屑味往鼻腔里钻。
江砚的指尖抵着因果珠，能清晰摸到珠子表面那道刚愈合的裂纹——像道淡白的月牙，此刻正随着他的心跳微微发烫。
逆因的黑雾在五步外翻涌，那张与他有七分相似的脸此刻扭曲如裂帛。
可当江砚说出"心魔即我，渡人即渡己"时，那团黑雾突然凝滞了一瞬。
逆因的瞳孔收缩成针尖，原本猩红的眼白里浮起一丝浑浊的灰，像是被搅乱的墨汁。
"放下你的执念，回归正道吧。"江砚往前挪了半步，鞋跟磕在凸起的石棱上，疼得他倒抽冷气。
但他不敢移开视线，牢牢锁着逆因眉骨下那抹动摇——那是他在系统推演里见过千万次的破绽。
逆因的喉结滚动两下，黑雾里伸出的手攥紧又松开，指甲在石墙上刮出刺耳的声响。"我..."他的声音像锈了的风箱，"我等了二十年...等这因果线崩断，等所有负了圣人的人..."话音未落，一滴浑浊的泪突然砸在他手背，在黑雾里烫出个焦黑的洞。
苏蘅的指尖己经按上颈间的医心佩。
这枚羊脂玉佩在她掌心焐了二十年，此刻正顺着脉络往她血管里灌着暖意——那是苏家历代医女用慈悲心温养的气。
她盯着逆因泛红的眼尾，突然想起小时候在族祠见过的古画：画里的因果圣人也是这样的眉眼，只是多了三分悲悯。
"医心，渡魂。"她低喝一声。
医心佩骤亮如星子，玉身浮现出细密的淡金纹路，像极了因果线的走向。
逆因的黑雾突然翻涌如沸，他捂住胸口踉跄后退，额角暴起的青筋里渗出金血："别...别用这东西..."
"你本就是圣人的一部分。"江砚追上去，因果珠的热度透过掌心窜上手臂，"他渡了天下人，独独没渡你。
可现在，我来渡。"
逆因的膝盖重重磕在地上。
他仰头望着洞顶漏下的晨光，泪混着金血在脸上冲出两道沟壑。"我不想的..."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像二十年前那个蹲在因果碑前抄经的小书童，"我只是...只是怕他忘了..."
江砚蹲下来，将因果珠按在逆因额心。
珠子刚贴上皮肤，便发出清越的嗡鸣，裂纹处渗出的金光裹住两人。
他听见系统在脑内炸响，却又像隔了层水——【因果归位（最终章）进度99%】【检测到圣人残念共鸣】【宿主权限提升中...】
逆因的身体开始消散，黑雾化作金粉簌簌飘落。
他最后看了江砚一眼，那眼神里的疯狂彻底褪尽，只剩些碎星子般的光："替我...替我看一眼，他说的...明天。"
金光裹着最后一声叹息没入江砚心口。
他突然觉得有团火在丹田炸开，顺着十二正经往西肢百骸窜，连指尖都在发烫。
系统光幕浮现在眼前，【圣因境解锁】几个大字闪着鎏金色，下面的能力列表里，"因果圆满"的图标正缓缓旋转。
"砚哥！"
苏蘅的声音带着哭腔撞进耳膜。
江砚抬头，看见她眼眶红得像浸了血，医心佩还攥在手里，玉面泛着薄汗。
她扑过来时带起一阵茉莉香粉味，发绳上的碎玉蹭过他下巴："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
"没事。"江砚反手搂住她后腰，能摸到她脊背还在发抖。
洞外突然传来青铜药铃的轻响，苏清长老的声音跟着飘进来："蘅儿？
江小友？"
白爷爷的拐杖点地声紧随其后。
江砚抬头，看见苏清的青衫角在洞外一闪，青铜药铃挂在她腕间，"悬壶"二字的绣纹被晨光照得发亮。
白爷爷扶着洞壁往里挪，白眉上沾着晨露，看见他们时老眼猛地一热："成了？"
"成了。"苏蘅吸了吸鼻子，转身时把脸埋在江砚肩窝蹭了蹭，"逆因...归位了。"
苏清的脚步顿在五步外。
她望着地上残留的金粉，喉结动了动，到底没说什么。
倒是白爷爷颤巍巍走过来，枯树皮似的手拍了拍江砚肩膀："好小子，没辜负圣人留的因果线。"
洞穴外的晨光越来越亮。
江砚望着苏蘅发顶的碎发，突然想起她手臂上那道血锁——此刻隔着衣袖，他都能感觉到那处皮肤的温度比别处低些。
但系统提示里，【苏蘅·因果灼烧（重度）】的状态条正在缓缓变浅，从刺目的红褪成淡粉。
"先回苏家吧。"苏清摸出帕子擦了擦药铃，"族里的老东西们等得急。"
苏家的雕花门楼在晨雾里若隐若现。
江砚跟着苏蘅跨进门槛时，正撞见三五个族中子弟捧着药罐往外跑，看见他们时全愣在原地。
不知谁先喊了声"成功了"，接着满院子的人都涌过来，有抹眼泪的，有合十念咒的，还有个小丫头举着糖葫芦往苏蘅手里塞。
"都散了。"苏清敲了敲药铃，声音不大，却像根针戳破了沸腾的水，"明日族祠集会，今日先让小友和蘅儿歇着。"
人群渐渐散开。
苏蘅低头看自己的手腕，原本缠着的血纱上，暗红的灼痕淡得只剩道影子。
她抬头时眼尾还带着泪，却笑得像朵刚开的茉莉："砚哥，你看。"
"这只是开始。"江砚摸了摸她发绳，茉莉香粉的味道裹着暖意钻进鼻腔，"因果碑要重铸，白爷爷的古医书要补，还有..."他顿了顿，望着廊下挂着的青铜药铃，"你手臂上的血锁，得彻底解了。"
苏清站在台阶上，望着他们交叠的影子轻轻叹气。
她摸出怀里的旧帕子，里面包着半块碎玉——是逆因消散时落下的，上面还留着"因果圣人"的金线绣纹。
等江砚和苏蘅转过回廊，她才低声对身后的白爷爷说："圣人说的明天...该到了。"
"去后花园坐坐？"苏蘅拽了拽江砚的衣袖。
她的指尖还凉着，却比任何时候都更用力地扣着他掌心，"我带了糖蒸酥酪，放在石桌上该凉了。"
江砚低头看她。
晨光透过廊下的紫藤花落在她发间，把发绳上的茉莉衬得更白了。
他突然想起她说的糖粥铺，想起她说赤豆糊甜得像因果线——此刻他心口的因果珠暖得像团火，倒真像那碗熬得透烂的赤豆糊，甜得人连骨头都软了。
"好。"他说。
两人并肩往花园走。
苏蘅的绣鞋碾过满地落英，发梢扫过他手背时，他听见风里飘来若有若无的话："等会...你帮我重新系发绳好不好？
刚才跑太急，又散了。"
江砚笑着应下。
他望着前面蜿蜒的石子路，望着紫藤花影里若隐若现的石桌，突然觉得那些要补的医书、要铸的药铃、要解的血锁，都成了天边的云——风一吹，总会散的。
重要的是，此刻身边有个人，愿意和他一起，把乱了的因果线，一根一根，重新系好。
后花园的紫藤架下，石桌还凝着晨露。
苏蘅解开发绳上松散的茉莉，指尖绕着发尾打转，发梢扫过江砚手背时带起细碎痒意："方才跑太急，发绳又松了。"她仰起脸，晨光透过紫藤叶在她眼尾投下斑驳光影，"砚哥帮我洗？"
江砚接过那截素白发绳，指腹触到绳结处残留的茉莉香粉。
他忽然想起昨夜苏蘅替他敷药时，也是这样垂着眸，发梢扫过他手背："疼就说。"此刻他的手却有些发颤——逆因消散时涌入的力量还在体内翻涌，像有团活火在血管里烧。
他定了定神，将发绳绕上她发间："系紧些？
省得又散。"
"好。"苏蘅应得轻，耳尖却悄悄泛红。
她望着石桌上凉透的糖蒸酥酪，忽然伸手戳了戳瓷盅边沿："你说的那些要补的医书、要解的血锁..."她声音渐低，"会不会...要很久？"
江砚的指节在她发间顿住。
他望着紫藤花影里她微抿的唇，想起系统面板里苏蘅的因果灼烧状态条，此刻己褪成淡粉。"或许要很久。"他轻轻将发绳系成蝴蝶结，"但你看，血锁的灼痕都淡了。"他指尖掠过她腕间，隔着衣袖也能触到那处皮肤正从冰碴似的凉，慢慢往温软里转，"因果线既然能系乱，就能系好。"
苏蘅突然握住他的手。
她的掌心还带着糖蒸酥酪的余温，指腹磨出的薄茧蹭过他虎口："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江砚望着她眼底跳动的光，忽然想起系统新解锁的"因果圆满"能力——使用时能看见人与人之间纠缠的金线，此刻他望着苏蘅，那些金线正从她心口涌出，缠上他手腕，又绕回她发间的茉莉。"继续完成系统的任务。"他说，"保护更多人。"
"我会一首支持你。"苏蘅的笑像沾了晨露的茉莉，"无论发生什么。"
话音未落，青铜药铃的脆响突然刺破花香。
苏清的青衫角撞开紫藤枝桠，腕间药铃晃得急，"悬壶"绣纹在晨风中翻卷："江小友！
蘅儿！"她额角沁着薄汗，平时端着的长辈架势全散了，"镇卷阁的密卷...被盗了！"
苏蘅的手猛地收紧。
江砚能感觉到她指尖在发抖，像被踩了尾巴的小猫："怎么会？
镇卷阁有苏家历代设的因果锁，还有白爷爷的守阁印..."
"因果锁断了。"苏清喘着气，药铃撞在腰间玉佩上发出闷响，"我去取新抄的《千金方》，刚到门口就看见门环上的金链只剩半截——那是用苏家三代医女的精血养的锁！"她攥着江砚衣袖的手在抖，"密卷里记着圣人当年留下的因果补全之法，还有...逆因的本源记载。"
江砚心口的因果珠突然发烫。
他想起系统刚解锁时提示的"圣因境"，此刻那热度顺着血管窜到后颈："走。"他拉着苏蘅起身，石凳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刮擦声，"现在去镇卷阁。"
白爷爷的拐杖声从园外传来。
老人白眉拧成结，守阁人特有的青铜钥匙串在腰间叮当作响："老朽也去。"他盯着苏清发白的脸色，"因果锁断得蹊跷，定是有人摸清了锁的脉。"
一行人穿过前院时，族中子弟纷纷驻足。
有个抱药罐的小丫头追上来："蘅姐姐！
我、我刚才看见西墙根的狗突然炸毛，往镇卷阁方向跑了..."话没说完就被苏清的药铃打断："去请大长老守着侧门！"
镇卷阁隐在竹林深处。
江砚远远就看见朱红门环上垂着半截金链，像条被斩断的蛇。
门半开着，门缝里漏出的风裹着古纸霉味——那是镇卷阁特有的气息，此刻却像团腐坏的药渣。
苏蘅的脚步顿在门前。
她伸手摸向门环，指尖刚碰到金链残端，突然缩回手倒抽冷气："烫！"
江砚握住她的手。
她指尖红得像被火燎过，他用掌心替她揉着，抬头看向白爷爷。
老人正用钥匙串上的小铜尺丈量门环："金链是被逆金刃斩断的——这东西专克因果锁。"他浑浊的眼珠突然缩紧，"当年圣人的分身...就有把逆金刃。"
苏清的药铃"当啷"掉在地上。
她弯腰去捡，青衫下摆扫过满地落叶："逆因不是己经..."
"逆因的力量散了，但执念未必。"江砚摸出因果珠。
珠子贴在掌心，表面那道月牙形裂纹正渗出极淡的金光。
他闭眼发动"因果推演"，系统光幕在脑内炸开：【检测到因果扰动】【逆因残余力量标记：+1】【建议宿主提升警惕】
眼前浮现出模糊的画面：月黑风高时，一道黑影翻上镇卷阁的飞檐，手中短刃泛着幽蓝寒光。
黑影的脸被黑布蒙着，可当他抬手割断金链时，腕间露出半枚青铜环——和逆因消散时苏清捡到的碎玉上，"因果圣人"的绣纹纹路一模一样。
"砚哥？"苏蘅的手覆上他手背。
江砚睁开眼，看见她眼底映着自己眉心的金光——那是"因果推演"发动时的征兆。
"是逆因的人。"江砚攥紧因果珠，珠子的热度几乎要灼伤掌心，"或者说...是还没完全消散的执念。"他望着镇卷阁黑洞洞的门，"密卷里有能重塑逆因的东西。"
苏清突然抓住他胳膊："那卷子里还记着解蘅儿血锁的法子！"她声音发颤，"若被逆因余孽拿去..."
"不会。"江砚望着苏蘅腕间淡粉的灼痕，想起她刚才说"要一首支持你"时发亮的眼睛，"我会找回来。"
系统提示音在脑内响起，比任何时候都清晰：【检测到逆因残余力量异常波动】【宿主因果推演进度：37%】【警告：因果线有二次断裂风险】
江砚望着镇卷阁内未燃尽的线香，烟缕正扭曲成诡异的螺旋。
他摸了摸心口发烫的因果珠，突然听见苏蘅在身后轻声说："我和你一起。"
风卷着竹叶掠过门楣。
江砚回头，看见苏蘅己经系好发绳，茉莉在发间晃得正稳。
她指尖按着颈间医心佩，玉佩上的淡金纹路正随着她的心跳明灭——像极了因果线的走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