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枢会的铁门在身后轰然闭合,沉闷的撞击声在空旷的甬道内激起一圈圈回音。
紧接着,是锁链拖拽的金属摩擦声,以及细密的齿轮啮合转动的轻响,仿佛一头蛰伏的古老巨兽在黑暗中缓缓苏醒,睁开了幽冷的眼眸。
门内光线骤然消失,只剩下苏蘅医心佩上散发的微弱蓝光,以及江砚因果刃上流转的淡金光晕,勉强照亮了两人身前三尺之地。
“比想象中还要麻烦。”苏蘅的声音压得很低,银簪己从发间取下,簪尖在蓝光下闪烁着锐利的光芒,上面镌刻的苏家医道纹路仿佛活了过来,透着一股镇压邪祟的凛然之气。
她往前踏出半步,将江砚护在身后:“我在前,你断后,小心脚下。”
江砚按住她的肩膀,摇了摇头:“不,这种地方,我的能力更管用。”他深吸一口气,脑海中淡金色的光幕再次展开,“因果推演”的能力被催动到极致。
视野中,无数淡金色的线条凭空浮现,纵横交错,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整个甬道。
大部分线条都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红色,代表着致命的危机,只有寥寥几根细若游丝的金线,蜿蜒曲折地指向甬道深处。
“跟着我。”江砚的声音沉稳下来,他率先迈步,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金色丝线指示的安全落点上。
甬道两侧的墙壁上,不时有细微的机括声响起,有时是淬毒的短箭无声射出,擦着他们的衣角钉入对面的石壁;有时是脚下石板微微一沉,若非江砚提前预警,便会触发深不见底的陷阱。
苏蘅紧随其后,对江砚的判断没有丝毫怀疑,手中的银簪时刻警惕着任何可能的突袭。
空气越来越沉闷,带着一股陈腐的铁锈与血腥混合的怪异气味。
甬道渐渐向下倾斜,七拐八绕,仿佛通往地心深处。
即便有“因果推演”指路,两人也走了足足一刻钟,才在一面看似无路的石壁前停下。
石壁上布满了青苔,看不出任何缝隙。
江砚伸出手,指尖在石壁上轻轻拂过,淡金色的因果线清晰地勾勒出一道不规则的门形轮廓。
“就是这里。”他找到一处不起眼的凸起,按照推演出的特定顺序按压了几下。
“咔嚓——”石壁内部传来机括松动的声响,随即,沉重的石门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露出一间宽阔的圆形密室。
密室中央,矗立着一块足有三米高的黑色石碑,碑身遍布着繁复而古奥的纹路,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这便是暗枢会的核心,传说中能够记录和影响部分因果流转的“因果碑”。
而在因果碑前,一道无面黑影静静悬浮,周身缭绕着肉眼可见的浓郁黑煞之气,如同墨汁在水中漾开,不断扭曲、翻腾。
那黑影没有五官,只有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但散发出的恶意却如有实质,让整个密室的温度都骤降了几分。
“终于来了。”沙哑如金属摩擦的声音从黑影中传出,带着一丝戏谑与残忍,“我还以为,你们会迷失在那些小玩具里。”
江砚瞳孔一缩,这声音,与附身老周的逆因分身一模一样!
他下意识将苏蘅拉到身后,手中的因果刃金光暴涨,严阵以待。
苏蘅亦是俏脸凝霜,医心佩蓝光更盛,与因果刃的金光交相辉映,勉强抵御着那股令人窒息的黑煞之气。
“一个依靠外物的小子,一个血脉稀薄的遗孤,”逆因分身发出桀桀怪笑,黑煞之气猛地向外扩张,如同掀起了一场黑色风暴,“你们以为,凭这点微末伎俩,就能阻止本座颠覆这腐朽的因果吗?”
话音未落,一股磅礴无比的恶意锁定了江砚,仿佛要将他的灵魂从躯壳中撕扯出来。
江砚只觉得眼前一黑,脑海中那根与自身紧密相连的因果线,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拉扯,似乎随时都会崩断!
“叮!检测到宿主遭遇高强度因果攻击,符合‘显因境’晋升条件!”
“系统升级中……升级完毕!”
“恭喜宿主,成功进入「显因境·初成」!”
“解锁新能力:「因果转嫁(中级)」——可消耗因果值,将自身或友方承受的部分因果攻击,转嫁给指定目标。
当前等级可转嫁不超过自身承受上限50%的攻击。”
江砚脑内的系统光幕瞬间由淡金色转为炽烈的赤金色,“显因境·初成”西个大字熠熠生辉。
那股撕裂灵魂的痛楚中,他福至心灵,几乎是本能地怒喝一声:“因果转嫁!”
系统界面上,因果值瞬间被划扣20%。
一股玄奥的力量自江砚体内涌出,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那股试图斩断他因果线的恐怖力量撞在屏障上,竟被硬生生扭转了方向,以更快的速度反射回了逆因分身!
“噗——!”
黑影猛地一颤,缭绕的黑煞之气出现了一瞬间的溃散,露出一道浅浅的裂痕。
一声不似人声的痛苦嘶吼从黑影中爆发出来,充满了难以置信与暴怒:“不可能!你怎么可能……”
江砚强忍着脑中传来的剧痛和因果值大幅消耗带来的虚弱感,紧握因果刃,死死盯着那道出现裂痕的黑影。
这一击虽然奏效,但逆因分身的力量远超想象,仅仅是转嫁了部分攻击,就让他消耗巨大。
逆因的嘶吼在密室中回荡,带着不甘与暴戾。
江砚额角渗出冷汗,强行催动「因果转嫁」的效果远超预期,此刻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就在这时,他感到身旁的苏蘅气息陡然一变,一股沛然却又内敛至极的力量,正从她体内缓缓苏醒,仿佛沉睡的凤凰,即将展翅。
## 第77章 因果碑下的秘密 (续)
逆因的嘶吼在密室中回荡,带着不甘与暴戾。
江砚额角渗出冷汗,强行催动「因果转嫁」的消耗远超预期,此刻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连握着因果刃的手都微微颤抖。
那股被反射回去的力量虽然重创了逆因分身,但对方的根基远比他想象的深厚,并未被一击溃散。
就在这时,他感到身旁的苏蘅气息陡然一变。
原本清冷如月华的气息,此刻竟如沉睡的火山般,一股沛然却又内敛至极的力量,正从她体内缓缓苏醒,仿佛沉睡的凤凰,即将展翅。
“江砚,撑住!”苏蘅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同以往的决绝与威严。
她见江砚脸色苍白,身形摇晃,显然是消耗过度,心中一紧。
她不能让他一个人承受!
眼见那无面黑影在短暂的混乱后,周身黑煞之气再次翻涌,似乎要不顾一切地反扑,苏蘅不再犹豫。
她猛地一咬舌尖,一缕殷红的鲜血溢出唇角。
与此同时,她右手并指如剑,迅速在左手腕的「医心佩」上一点!
“嗡——!”
医心佩上的幽蓝光芒骤然大盛,那光芒不再仅仅是柔和的守护,反而透出一股凛冽的锋锐。
更令人惊异的是,随着她指尖鲜血的浸染,苏蘅光洁的额心,竟缓缓浮现出一枚复杂而玄奥的金色针形纹路,宛如神祇的印记,散发出淡淡的威压。
“苏家守碑人血脉……以吾之血,承因果之重,敕!”
苏蘅口中念念有词,声音不高,却仿佛带着某种古老契约的力量,在密室中清晰回荡。
随着她话音落下,额心的金色针纹光芒一闪,一道肉眼可见的金色能量流,顺着她的手臂,涌入医心佩之中。
医心佩在吸收了这股金色能量与苏蘅的精血后,表面镌刻的古朴纹路仿佛活了过来,蓝光与金芒交织,化作一道凝练的光束,精准地射向江砚与那无面黑影之间,那条被逆因分身强行撕扯、几近崩裂的无形因果线!
“嗤啦——”
光束触碰到受损的因果线,非但没有造成二次伤害,反而如春雨润物般,迅速修复着上面的裂痕。
那些被黑煞之气侵蚀的部分,在金蓝光芒的照耀下,如同冰雪消融,重新恢复了坚韧与光泽。
江砚只觉得那股撕扯灵魂的痛楚骤然减轻,与自身因果线的联系重新变得稳固而清晰,仿佛久旱逢甘霖,精神也为之一振。
“不……不可能!守碑人血脉……居然还有苏家血脉觉醒到这种程度?!”逆因分身发出一声更为惊怒的尖啸。
它能感觉到,那股修复因果线力量,正是它这种以扰乱、斩断因果为手段的存在的克星!
苏蘅的动作并未停止。
在修复了江砚的因果线后,她眼神一凝,医心佩光芒再转,那道金蓝交织的光束猛地调转方向,如同一柄无坚不摧的利剑,狠狠刺向翻腾不休的无面黑影!
“啊——!”
黑影被光束正面击中,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
缭绕周身的浓郁黑煞之气如同被烈阳照射的浓雾,迅速消散,露出了更多、更深的裂痕,整个虚幻的身体都变得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崩溃。
“噗嗤!”黑影猛地向后抛飞,撞在坚硬的石壁上,发出一声闷响,连带着整个密室都微微震颤。
“圣人……圣人也会犯错!你们等着……这因果,必定颠覆!”逆因分身的声音充满了怨毒与不甘,它艰难地从石壁上“滑”落,黑煞之气己然稀薄到近乎透明,再也不敢停留,化作一道细微的黑线,狼狈不堪地遁入石壁的阴影之中,消失不见。
随着逆因分身的逃离,密室内的黑煞之气与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压也如潮水般退去。
苏蘅身形一晃,额心的金色针纹渐渐隐去,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显然刚才的爆发对她消耗亦是不小。
江砚连忙上前扶住她:“苏蘅,你怎么样?”
苏蘅微微摇头,勉强一笑:“还好,只是……血脉之力消耗有些大,休息一下就好。”她看着江砚,眼中多了一丝释然,“总算把他逼退了。”
两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后怕与凝重。
逆因分身仅仅是一道影子,便如此难缠,其本体又该是何等恐怖?
半小时后,暗枢会外,林天楚的临时办公室内。
江砚和苏蘅将密室中发生的一切简略地向林天楚作了汇报。
听完两人的叙述,尤其是关于逆因分身以及苏蘅血脉觉醒的部分,林天楚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指节分明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沉吟半晌,才缓缓开口:“逆因分身的目标,恐怕不仅仅是扰乱因果那么简单。据我得到的一些残缺情报,它……或者说它们,真正的目标,可能是想通过控制各个城市节点上类似于‘因果碑’的特殊存在,最终影响甚至掌控遍布整个龙国,乃至维系现代社会经济秩序的‘镇商大阵’!”
“镇商大阵?”江砚和苏蘅都是一惊,这个名词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
“没错,”林天楚镇商大阵以各地龙脉地气为基,以商业繁荣产生的‘人气’‘财气’为引,辅以特殊风水布局和奇物镇压,才有了如今的稳定。
一旦镇商大阵被逆因这类存在侵蚀掌控,整个城市的经济命脉,乃至社会秩序,都可能在短时间内崩溃。”
江砚心中一凛,他想到了之前遇到的商业诈骗案,难道那也只是逆因搅乱因果,为侵蚀镇商大阵做的某种“前期准备”?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请进。”林天楚道。
门被推开,一位精神矍铄、面容慈祥的老妪走了进来。
她身着素雅的唐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手中捧着一个古朴的紫檀木箱,箱子虽不大,却透着一股厚重的历史沉淀感。
“奶奶!”苏蘅惊喜地站起身。
来人正是苏家长老,苏蘅的奶奶,苏清。
苏清对苏蘅慈爱地点点头,随即目光转向林天楚和江砚,神色肃然:“林局长,江砚小友,老身收到蘅儿的消息,知道事情紧急,特地从祖祠取来了此物。”
她将手中的紫檀木箱轻轻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箱盖。
箱内并非什么奇珍异宝,而是一卷用特殊丝线捆扎的泛黄竹简,竹简的封面上,用古篆书写着三个触目惊心的大字——“千年劫”!
苏清长老看着那三个字,而那场劫难的源头,便与一尊自称‘逆转因果’的邪魔有关……种种迹象表明,如今出现的逆因,恐怕与千年前的旧怨,脱不了干系。”
江砚听得心神剧震,千年旧怨,逆转因果的邪魔……这一切似乎都指向了一个更为庞大和古老的秘密。
当晚,江砚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中。
送苏蘅和苏清长老回苏家暂住的别院后,他婉拒了林天楚派人护送的好意。
今天发生的一切,信息量太大,他需要独自消化。
走进爷爷的房间,看着病床上依旧昏睡的爷爷,江砚心中百感交集。
他坐在床边,习惯性地拿起爷爷床头柜上那本被翻阅了无数遍的《周易》。
忽然,他的指尖触碰到书页间夹着的一个硬物。
他疑惑地将其抽出,竟是一张泛黄的旧照片的一角。
照片似乎被人刻意撕裂过,只剩下了一半。
残存的半张照片上,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年轻男子,依稀能看出几分爷爷年轻时的轮廓。
而在他身旁,隐约能看到另一个穿着朴素中山装,面带温和微笑的男人的半个身影。
最让江砚瞳孔收缩的是,照片的背景,虽然模糊,但他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正是今天他才见过的,暗枢会密室中的黑色石碑,因果碑!
照片的背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娟秀的字迹:“一九九九年,夏,与江兄论道于碑前。”落款是一个模糊的签名,依稀可辨认出“圣人”二字。
江砚的心脏猛地一跳。
一九九九年……圣人……爷爷……因果碑……
无数线索在脑海中交织,一个模糊的猜测渐渐成型。
他深吸一口气,抬头望向窗外深沉的夜空,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而来。
这一切,或许才刚刚开始。
江砚和苏蘅各自回到了暂时的居所,城市依旧喧嚣,霓虹闪烁,但他们心中,却都充斥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沉甸甸的不安,仿佛平静的湖面下,正有巨兽缓缓睁开了它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