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宁挽晴挡在中间,晏彻与宁知月隔着光影对视一眼。
西目相对,两人相视一笑。
他缓缓走到宁知月面前,原本凌冽肃杀的气质悄然卸下。
“抱歉,整理这些东西费了点时间所以下聘下的晚,让你受委屈了。”
磁性的嗓音响起,带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柔和。
宁知月挑了挑眉,“干嘛老觉得我在受委屈,我真的一点都不委屈。”
‘你受委屈了’这句话她听了太多次,自从他们决定要定下亲事,不论是晏老太君还是晏彻总觉得她会受委屈。
可她真的一点也不委屈啊。
善良的人,好像总是这样唯恐自己不够周全、做的不够多。
想到这里,她郑重的看着晏彻的眼睛道:“能嫁到将军府我很开心,晏彻,你们永远不需要妄自菲薄,所以在这件事上乐观点,积极点,同时也对我自信点。”
眼前的女子声音轻柔,目光认真,好似春日里的暖阳,肆无忌惮的融化着远山皑皑的白雪。
晏彻觉得心中好像‘咔嚓’一声,被什么打开一般豁然开朗。
他嘴角噙起笑意,语调沉稳,“好,那我带你回家。”
不过走之前还有件事得解决。
晏彻目光落在柜台上的碎银小山上,再度认真开口道:“多谢大家好意,这些银子在下确实不需要,大家快些认领回去吧。”
见他态度坚定,众人只好打消了募捐的念头纷纷报上名字取回自己的银子。
绣坊老板愣在原地,手中的笔啪嗒一声落在桌上。
所以他手都快写抽筋了,搞的热血沸腾到头来是白忙活一场?
宁知月看的好笑又心疼,让茯苓递过去一些碎银。
“老板辛苦了,这点碎银便当做是润笔费吧。”
绣坊老板傲娇推开,“欸,不要不要,给小将军做点事还要什么银子,那我成什么人啦,走走走走走。”
老板随意将账册塞到柜台下摆摆手示意他们该干嘛干嘛。
宁知月也不强求,顶着大家最纯粹的善意出门坐上了软轿。
跟着下聘队伍一起去自家给自己下聘,宁知月大概是头一个这么做的人。
可约莫是沾了晏彻的光,全程没有一个人说这行为有什么不妥,反而将这传成了宁知月和晏彻感情深厚的佳话。
浩浩荡荡的队伍一路向前,热闹非凡。
队伍两旁围满了观看的百姓,面对如此壮观奢华的阵仗,女子无不投去羡慕的目光。
宁知月更是看到人群后方站着几个官家女子,不知她们想到了什么,不约而同露出懊悔模样。
不多时,终于来到相府门口。
宁丞相早己在门口迎接,经过一番礼仪交接,那些聘礼便被一箱箱抬了进去。
晏彻虽是第一次做这些事,但面色沉稳没有一丝生涩。
他面容俊朗,举止从容,惹的在场更多女子扼腕为何要嫁的不是自己。
而在她们看不见的高处,一抹金色锦衣的高贵身影正远远朝这边眺望着。
她眸色深深,伴着春风平添几分落寞。
身后的侍女恭敬道:“公主,此处风大,当心着凉。”
长公主却是伸出手指细细描摹着那热闹喜庆的画面,喃喃低语道:“赏心悦事谁家院,良辰美景奈何天,你看,他们多快乐啊。”
……
仅仅过了一天,整个京城都知道了将军府币重言甘的事。
百姓们纷纷称赞这段天赐良缘,大街上铺子里全都在津津乐道,宁知月和晏彻俨然成为了风云人物。
反倒是同样要办喜事的世子府没有激起任何水花,慢慢地无人在意他们纳侧妃的事。
宁挽晴嫉恨的牙痒痒,却又没有任何办法。
这样的对比之下,她突然觉得把宋安殊抢过来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了,反而有一种捡了宁知月不要的东西的感觉。
她无比烦闷,跪在祠堂里气的心窝子疼。
忽然想到什么,她翻出袖中一纸信笺深深注视着,可几经纠结后,还是什么也没做默默放了回去。
冷清的祠堂和欢声笑语的外院形成鲜明对比,宁挽晴越跪心中越是不平衡,终是没忍住朝守门的丫鬟打听宋安殊的行踪。
再怎么说她也即将是世子府的侧妃,难道宋安殊真的一点也不管她吗?
可一个小小的丫鬟哪里知道堂堂世子的行踪,所以一问三不知。
宁挽晴心里堵的差点没背过气去,只能硬着头皮跪满三天。
等她从祠堂出来,整个丞相府己经挂满了喜庆的红绸。
整个府里都在喜气洋洋筹备着亲事,就连宁知月也开始忙来忙去。
她看着这一切,忽然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挽晴,再过十日便要出嫁,你接下来就留在府中备嫁不要到处跑了。”
宁丞相特意掐着时间来接宁挽晴,顺便将拟好的嫁妆清单递过去。
宁挽晴脸色一变,“爹爹这是要变相将我禁足?”
宁丞相语气沉重,“只是不想你再出去胡闹。”
宁挽晴顿时被刺激到激动起来,“我胡闹?你分明是怕我影响了你最疼爱的女儿出嫁吧!我才刚从祠堂出来,你不关心我饿不饿累不累就算了,一开口就只想着姐姐,难道我就不是你的女儿吗?”
她哭了。
这次不是装模作样的哭,是真心实意的委屈。
“我也不想自己是不被期待生下的孩子,可我没得选,父亲,您何曾在意过我的感受。”
宁丞相叹息一声,语重心长道:“我若只想着知月不在意你的感受,你当众出言不逊的错仅仅只是跪祠堂这么简单吗!挽晴,爹是不想看你一而再再而三自掘坟墓。”
宁挽晴忽然停止了哭泣,她一改往日低眉顺目表情变得讽刺。
一字一句道:“就算自掘坟墓那也是您逼的,您没听说过吗,子女不和,老人无德。”
宁丞相没想到一首乖巧温婉的宁挽晴会说出攻击性如此强的话语,整个人呆愣在原地,“你……”
宁挽晴却是兀自拖着红肿的膝盖一瘸一拐朝芙蕖院走去。
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头也不回道:“我己经好些天联系不上世子殿下了,本想出门去看看,但父亲既然不让我出门,那就劳烦父亲派人帮我打探打探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