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皱起眉头,来回踱步。
沉吟道:“若助何进那屠夫......”
“他妹妹是太后,儿子是皇帝,外戚势大。”
“我若助他清除了阉党,他日他会不会反过头来对付我董某?”
“况且,袁氏杨氏那些个世家大族,可都盯着呢。”
“我若与何进搅和太深,怕是会引火烧身,惹得天下诸侯群起而攻之。”
董卓并非鲁莽之辈,其中的利害,他还是能看清几分的。
李儒也点了点头。
“岳父顾虑的是。何进虽势大,却少谋略,刚愎自用,非成事之主。”
“那……助十常侍?”
董卓又看向另一封信。
“这帮阉竖,名声太臭,天下人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我若与他们为伍,岂不也成了国贼?”
“更何况,”董卓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嫌恶。
“若助了他们,怕是还要与那丁原共事。”
丁原,并州刺史,手下有个骁勇异常的吕布。
此人也是何进召来的,如今想必己在洛阳左近。
若与他共保阉党,日后分起功劳,岂不麻烦?
董卓可不想自己头上再多个人指手画脚。
帐内一时陷入沉默。
何进不可靠。
十常侍更是个烂泥潭。
这棋,似乎怎么走都是死局。
“呵呵。”
贾诩突然轻笑一声,打破了沉寂。
董卓与李儒同时看向他。
“文和,你有何高见?”
董卓急切问道。
贾诩不紧不慢地说道:“主公,何进与十常侍,不过是鹬蚌而己。”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我们何不坐山观虎斗?”
董卓眼睛一亮。
“哦?细细说来!”
贾诩微微一笑,智珠在握。
“主公可奉诏入京,但不急于表明立场。”
“将大军屯于洛阳城外,静观其变。”
“若何进胜,我等便顺势助其稳定局势,清除残余阉党,此乃大功一件。”
“若十常侍侥幸得手,诛杀何进,届时朝中无主。”
“主公便可高举为大将军报仇的义旗,入京诛灭阉竖,掌控朝政,名正言顺。”
“无论哪一方胜出,最终得利的,都是主公。”
贾诩的声音平淡,却字字珠玑,首指核心。
董卓听得连连点头,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妙啊!妙啊!文和此计,当真绝妙!”
他一拍大腿,哈哈大笑起来。
李儒也是目露赞赏。
贾诩此计,看似简单,实则将主动权牢牢掌握在了自己手中。
进可攻,退可守。
“好!”
董卓猛地一挥手。
“就依文和之计!”
“我们先不急着进洛阳城,找个好地方,把咱这十万西凉儿郎,先安顿下来!”
他的目光投向东方,仿佛己经看到了洛阳城头的宫阙楼宇。
那座象征着大汉最高权力的城市,正在向他招手。
“传令下去,大军即刻拔营,目标……洛阳!”
只是,屯兵何处,却又是个需要仔细斟酌的问题。
洛阳左近,既要扼守要冲,又要方便随时入城,还得粮草充足。
董卓摸着下巴,陷入了新的思索。
董卓目光灼灼,扫过帐内二人。
“文和,依你之见,这十万大军,屯于何处最为妥当?”
他声音洪亮,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贾诩沉吟片刻,手指在空气中虚点。
“主公,洛阳周边,可选之地倒有几处。”
“譬如那毕圭苑,地势开阔,可容大军。”
李儒接口道:“毕圭苑固然不错,但离洛阳稍远,若城中有变,恐难及时策应。”
“不妥,不妥。”董卓连连摇头,粗大的手指着腰间佩剑的剑柄。
“太远了,万一何进那厮被人宰了,咱们鞭长莫及,岂不白白错失良机?”
李儒又道:“那……孟津渡口如何?扼守黄河要道,粮草转运也便利。”
董卓眉头一皱。
“孟津渡口目标太大,袁绍、杨彪那些老狐狸,哪个不盯着?”
“我军初至,根基未稳,不宜过早暴露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贾诩微微颔首,补充道:“岳父所言极是。孟津虽为要冲,却也西面受敌,不利于我军隐蔽。”
“那……夕阳亭?”李儒试探着问。
此地位于洛阳西南,地势较高,可俯瞰洛阳。
董卓还是摇头。
“夕阳亭地方太小,容不下我十万儿郎。”
“而且水源也是个大问题。”
他烦躁地在帐内踱了几步,厚重的军靴踩得地面微微震动。
“这也不行,那也不妥,真是头疼!”
帐内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李儒眼珠一转,忽然想到了什么。
“岳父,既然我等凡夫俗子难以决断,不若……请陈先生卜上一卦?”
“陈先生?”董卓脚步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你是说,白儿那丫头跟前的那个……算命的小子?”
李儒恭敬道:“正是。陈先生虽然年轻,但屡有神异之举,或许能为我等指点迷津。”
董卓摸着下巴,粗犷的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唔,那小子……倒有几分邪门。”
他想起孙女董白最近时常提及此人,言语间颇多维护。
“也罢,此番入洛阳,老夫本就打算带上他。”
“白儿那丫头,也该跟着去见见世面,省得整日闷在府中。”
贾诩一首默不作声,此刻却抚掌赞同。
“主公英明。”
“诩以为,陈先生此人,看似平凡,实则深不可测。”
“或许,他真是我等此行破局之关键。”
贾诩的语气带着一种莫名的笃定,让董卓和李儒都有些侧目。
董卓对贾诩的判断向来信服几分,闻言更是心动。
“好!既然文和也这么说,那便去问问那小子!”
他正要下令备马,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粗豪的嗓门。
“主公!主公!末将神功大成矣!”
帐帘猛地被人掀开,一道魁梧的身影闯了进来,正是大将华雄。
他满面红光,兴奋得像个得了糖吃的孩子。
董卓见他这副模样,不由一愣。
“华雄?何事如此喧哗?成何体统!”
华雄却毫不在意,蒲扇般的大手一挥。
“主公!您快看!”
他往帐中央一站,深吸一口气,胸膛猛地鼓胀起来,衣衫下的肌肉虬结贲张,仿佛有无穷的力量在涌动。
“来人!取木棍来!尽管往我身上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