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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珊瑚海时，星命树的枝叶间那朵珊瑚红花苞愈发鲜艳，像滴凝固的海血。马车行至一处山脚时，山风突然卷起细沙，迷了众人的眼。待沙雾散去，眼前出现座青灰色的山——山体着岩石，少见草木，唯有一条细弱的溪涧从山巅蜿蜒而下，溪水浑浊如泥浆。
“这是青丘山。”秦无涯掀开车帘，望着山巅若隐若现的断碑，“古籍里说，青丘山是‘地脉之喉’，山巅有眼‘灵泉’，能润百里旱田。可近些年，山泉干了，山脚下的村子连喝水都难。”
小雨的银发间星芒微颤，她指着山坳里的几缕黑烟：“那里有人家。”
众人下车时，日头正毒。山脚下的村子只剩十几间土坯房，墙皮剥落，屋顶的茅草东倒西歪。几个孩童蹲在村口，用破瓦片接溪水——那水浑得能看见底，孩子们却喝得津津有味。
“阿婆，这水能喝吗？”小雨蹲下身，问个抱柴火的老妇。
老妇的手像老树皮，指甲缝里全是泥：“能喝…总比没水强。我们青丘村的井，三年前就干了。现在就靠这山涧水过活。”她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你们是外乡人？能帮我们找水吗？”
林青儿的藤蔓从车后探出，缠住老妇的手腕。藤尖渗出绿汁，在老妇掌心画了道星纹：“阿婆，您尝尝这水。”
老妇捧起溪水喝了一口，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她吐出口中的泥沙，惊得瞪圆了眼：“这水…变甜了！”
众人望去，只见原本浑浊的溪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清，水面浮起细碎的星芒——那是星命树的枝叶在车外轻颤，金芒如溪流般注入溪中。
“是山灵显灵了！”村里的老人们跪在地上，朝着山巅叩拜，“三百年前，青丘山有位山灵爷爷，他用灵泉养着我们。后来…后来山泉就干了…”
秦墨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去，山巅的断碑上刻着“青丘灵泉”西个大字，字迹边缘泛着淡金，像是被星芒长期浸润过。他摸出星枢盘，盘面的星轨突然指向山巅——那里有团黑雾在翻涌，像被什么东西啃噬着。
“上去看看。”秦墨将太玄剑背在身后，“或许…山灵还在。”
众人沿着羊肠小道登山时，日头渐渐西斜。越往上走，空气越干燥，连草木都成了灰白色。行至半山腰，众人的喉咙己干得冒烟，小雨却突然停住脚步——她的银发间星芒暴涨，指引着前方。
“看！”她指着岩壁上的裂缝。
石缝里渗出滴清水，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那水落在手背上，凉丝丝的，带着股清甜的草木香。林青儿的藤蔓立刻缠住石缝，藤尖渗出绿汁，清水竟顺着藤蔓爬满整面岩壁，汇成细流。
“是灵泉！”老人们欢呼起来，“山灵爷爷没走！”
当众人爬上山顶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冷气——原本该是灵泉所在的位置，此刻是个黑黢黢的深坑。坑底翻涌着墨绿色的液体，散发着腐臭的气息，坑壁上爬满黑色的藤蔓，每根藤蔓上都结着颗浑浊的珠子。
“那是‘蚀灵藤’。”苏灵薇的银针囊在腰间震动，“专吸灵脉的生机。三百年前，山灵为了护着灵泉，用自己的根须缠住了蚀灵藤。后来…他的根须被啃光了。”
坑底传来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翻涌。一个黑影从藤蔓后钻出来——是个穿破布衫的老人，他的皮肤皱巴巴的，双眼泛着幽绿的光，指甲长得像鹰爪。
“外来者…滚出青丘山…”老人的声音像砂纸摩擦，“灵泉是我的…谁也别想抢！”
“您是山灵爷爷？”小雨试探着伸出手。
老人猛地甩开她的手，指甲在她腕间划出道血痕：“小丫头，别装可怜。我守了这山三百年，眼看灵泉要枯，你们却来抢水…你们这些贪婪的人类，和当年的蚀灵藤有什么区别？”
秦墨按住小雨的肩膀，太玄剑嗡鸣出鞘：“我们不是来抢水的。星命树的枝叶能净化蚀灵藤，或许能帮您恢复灵泉。”
“星命树？”老人的瞳孔骤缩，“三百年前…那个用星髓之力救过我的星主…是你们一脉？”
“是。”秦无涯摸出《青丘志》，“古籍里说，星主曾用星命树的枝桠为您的灵泉加固根须，说‘灵泉润山，山润民，民润天地’。”
老人的身体突然颤抖起来。他伸出枯枝般的手，碰了碰秦墨手中的星枢盘。盘面的星轨与他掌心的纹路重合，发出细碎的星芒。
“原来…他还记得我。”老人浑浊的眼眶泛起泪光，“当年我用根须缠住蚀灵藤，却被它啃断了七根主脉。我以为…我守不住了…”
“您守住了。”小雨将星命树的枝叶递给他，“看，它还留着您的根须印记。”
枝叶上的星芒顺着老人的指尖钻进皮肤，他的皱纹竟开始舒展，皮肤变得红润。老人仰头大笑，笑声震得山顶的碎石簌簌落下：“好！好！星主的后人，我信你们！”
他张开双臂，浑身的皱纹化作绿色的藤蔓，缠住坑底的蚀灵藤。藤蔓所过之处，黑液沸腾，发出刺耳的尖叫。林青儿的藤蔓缠住老人的手腕，用生机之力护着他的根须；苏灵薇的银针精准刺入蚀灵藤的要穴，封死它们的退路；秦墨的太玄剑斩向最粗的藤蔓，星芒如利刃般劈开黑泥。
当最后一丝黑液消散时，坑底突然涌出清亮的泉水。泉水漫过石缝，漫过岩壁，顺着山涧奔涌而下。原本枯黄的草木瞬间抽芽，灰白色的山体泛起绿意，连村口的老井都开始冒水泡。
“活了！”老人们跪在地上，捧起泉水喝，“甜！真甜！”
山灵老人摸着胡子笑：“这还不够。我要让青丘山的每寸土地都活过来。”他的藤蔓缠住星命树的枝叶，“星主说过，守护不是一个人的事。你们看——”
他指向山脚下的村子。几个孩童正追着蝴蝶跑，他们的笑声像银铃；田埂上，农夫们开始翻土，准备播种；井台边，妇女们用新打上来的泉水洗衣，棒槌敲打的声音清脆悦耳。
离开青丘山时，夕阳把山巅染成了金色。星命树的枝叶间，那朵珊瑚红花苞终于绽放，花瓣上沾着青丘山的晨露，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山灵老人站在村口，朝众人挥手，他的藤蔓化作绿篱，守护着新生的灵泉。
“原来…守护的种子，早就种在每个人心里。”小雨靠在车窗上，望着渐远的青山，“就像青丘村的村民，他们从未放弃过希望。”
“没错。”秦墨望着车外的风景，“星命树的力量，从来不是用来对抗的，是用来唤醒的。唤醒每一份对土地的热爱，对生命的珍惜。”
马车拐过山弯时，星命树的枝叶轻轻摇晃。每片叶子上都坠着颗星露，在夕阳里泛着暖金——那是青丘山的祝福，是山灵的感谢，是所有被守护过的生命的回应。
“下一站…”苏灵薇望着远方的晨雾，“该去北边的‘霜叶原’了。那里有片会变色的枫林，据说藏着星主的另一段往事。”
众人相视而笑。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音，混着山涧的叮咚，像首没写完的歌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