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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顺着陈雨燕的雨衣帽檐滴落，在泥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坑。她蹲在孤儿院坍塌的墙角处，法医的强光灯将那个幽暗的洞口照得惨白。七具小小的骸骨像被随意丢弃的玩具，以扭曲的姿态堆叠在潮湿的泥土里。
“死亡时间至少二十年。“法医老周用镊子夹起一块胫骨，“奇怪的是骨密度显示这些孩子都超过十岁，但骨骼长度明显偏小。“
朱侯晓撑着黑伞走过来，伞面刻意向陈雨燕那边倾斜：“市政厅档案显示这里1989年改建过，当时没报告发现遗骨。“
陈雨燕没接话。她的目光黏在骸骨堆深处某个反光的物体上。雨水冲刷着泥土，那东西露出一角金属光泽——是个生锈的吊坠。
“朱队，我要进去看看。“她突然说。
没等回应，陈雨燕己经钻过警戒线。朱侯晓啧了一声把伞塞给旁边警员，跟着弯腰进入低矮的洞口。地下室霉味混着刺鼻的石灰粉气息扑面而来，陈雨燕正用戴手套的手拨开骸骨。
“你什么时候能学会按流程——“
朱侯晓的训斥戛然而止。陈雨燕从骸骨堆里拎出那个吊坠，是个锈蚀严重的狐狸造型，眼眶处嵌着两颗暗淡的红玻璃。就在她的指尖碰到吊坠瞬间，整个人突然剧烈颤抖起来。
“陈雨燕？“
女人的瞳孔急剧收缩。无数碎片般的画面在脑中炸开：雪白的墙壁，叮当作响的金属推车，戴着口罩的女人用冰冷的声音说“17号样本今天要加量“……还有血，好多血从铁门底下渗进来——
“放手！“
一声厉喝将她拽回现实。朱侯晓不知何时己经扣住她的手腕，那枚吊坠掉在泥水里。陈雨燕这才发现自己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血珠顺着掌纹蜿蜒而下。
“我没事。“她迅速抽回手，“骸骨牙齿有异常。“
朱侯晓深深看她一眼，转向最近的颅骨。果然，在犬齿内侧刻着细小的数字：17。
“全部检查过了，七具骸骨分别刻着11到17，缺13。“技术员报告道，“像是某种编号。“
陈雨燕突然冲向洞口，朱侯晓听到她压抑的干呕声。雨幕中那个单薄背影微微发抖，像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纸。
东州警局证物室，凌晨三点十七分。
红外线警报器被一张磁卡轻松屏蔽，黑影闪进室内，径首走向标着“慈爱孤儿院案“的柜子。修长的手指翻动文件袋，取出一份DNA检测报告。
“找到想找的了？“
陆昭动作一顿。门口站着浑身湿透的陈雨燕，枪口稳稳指着他心脏位置。
“小狐狸这么晚不睡，对皮肤不好。“陆昭把报告塞进怀里，举起双手转身。吧台后的慵懒气质此刻变成某种野兽般的警觉，黑衬衫下肌肉线条绷紧。
陈雨燕的枪纹丝不动：“为什么偷骸骨报告？“
“因为...“陆昭突然甩出文件夹打偏枪口，眨眼间窜到她身后，嘴唇几乎贴上她耳垂，“你不敢看真相。“
陈雨燕一个肘击被他格挡，两人在狭窄的过道间过了几招。陆昭突然闷哼一声——陈雨燕的指甲划过他昨天为救她留下的刀伤。
趁着对方吃痛的瞬间，陈雨燕再次举枪：“孤儿院的17号是谁？“
陆昭靠在墙边喘气，血从重新裂开的伤口渗出。他忽然笑起来，从兜里掏出个火柴盒扔过去：“明晚九点，来酒吧拿答案。现在你该追我了——“
话音未落，他己撞开窗户跃出。陈雨燕冲到窗边，只看到雨水在霓虹灯下折射出狐狸尾巴般的流光。
“查到了！“技术科的小刘冲进办公室，“骸骨中16号的DNA和最近黑市交易记录里某个样本匹配！“
朱侯晓接过平板，屏幕上显示着复杂的基因图谱：“说人话。“
“就是...这个孩子可能还活着，而且...“小刘偷瞄正在整理资料的陈雨燕，“和陆昭有亲缘关系，很可能是兄弟。“
陈雨燕的文件夹啪嗒掉在地上。朱侯晓敏锐地注意到她左手正无意识右手腕内侧——那是她紧张时的小动作。
“继续追踪。“朱侯晓打发走技术员，绕到陈雨燕桌前敲了敲桌面，“你昨天凌晨去证物室干什么？“
陈雨燕抬头，眼下挂着明显的青黑：“陆昭偷了DNA报告。“
“为什么不报告？“
“因为...“她声音低下去，“他留了这个。“
火柴盒上印着“夜莺酒吧“字样，内侧用血画着个简陋的狐狸头。朱侯晓眼神一凛——和他姐姐遗物中发现的火柴盒一模一样。
“今晚我跟你一起去。“
陈雨燕张了张嘴，最终只是点点头。她没告诉朱侯晓的是，那个吊坠引发的幻视里，穿白大褂的女人胸牌上有个模糊的“K“字。
夜莺酒吧后巷，暴雨如注。
陆昭把陈雨燕按在墙上，手术刀般精准地划开她袖口。一道陈年疤痕蜿蜒在白皙的手腕内侧，是排数字编码的烫痕：E-17。
“现在明白了？“他沾着威士忌的棉球擦过疤痕，激起陈雨燕一阵战栗，“老K在找完美的杀人机器，而你是唯一活下来的成品。“
朱侯晓的枪口顶住陆昭后脑时，陈雨燕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解脱。
“放下刀，慢慢转身。“朱侯晓声音冷得像冰。
陆昭却笑了。他忽然抓住陈雨燕的手按在自己左胸——透过衬衫能摸到凹凸不平的烫痕：E-16。
“她弟弟早就死在实验室了。“陆昭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我不过是借了张脸。“
下一秒变故陡生！陆昭突然拔枪抵住朱侯晓太阳穴，同时将陈雨燕推向巷口：“再查下去，她想起一切会死。那些记忆里藏着老K的催眠指令——“
刺耳的刹车声打断他的话。黑色轿车里伸出支狙击枪，陆昭猛地扑倒朱侯晓。子弹擦着他肩膀划过，在墙上迸出火星。
“跑！“陆昭把车钥匙塞进陈雨燕手里，转身迎向枪口。最后一眼，陈雨燕看到他嘴唇开合，分明在说：“火柴盒夹层。“
朱侯晓拽着她冲进雨幕时，陈雨燕摸到口袋里的火柴盒。金属的冰冷触感刺进掌心——不知何时，里面多了把微型钥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