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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刺透警局会议室的百叶窗，将长桌上的案卷资料切割成明暗交错的条纹。陈雨燕站在投影幕布前，指尖轻点遥控器，屏幕切换至第三名受害者的现场照片——女护士仰躺在病床上，双眼被剜去，床单上用血画着一个歪斜的十字。
“这不是倒置的十字架。“她放大图片边缘，“注意血迹流淌的方向，凶手是故意画成12度倾斜。结合前三起案件的抛尸地点连线，交叉点指向这里——“
幕布切换至东州市地图，一个红圈锁定城郊的废弃建筑。
“慈爱福利院。“
会议室里响起低声议论。朱侯晓坐在长桌尽头，指节有节奏地叩击桌面，像在无声倒计时。他忽然抬手打断汇报：“凶器鉴定结果出来了，是1998年产的角膜刀。技术科刚锁定供应商名单，重点嫌疑人是离职五年的质检员王志强。“
他推过一份档案，监控截图上的眼镜男拎着便利店塑料袋，时间显示案发当晚23:17。
“监控拍到他在第二现场附近出现，今早在其住所搜出沾血的工装服。“
陈雨燕没接档案：“便利店监控里他用右手接零钱，左撇子的肌肉记忆不会骗人。“她调出福利院老照片，“而这个符号——“
“符号学破不了案。“朱侯晓“啪“地合上档案夹，“刑侦讲证据链，不是靠灵光一闪。“
空气骤然凝固。陈雨燕感到所有警员的视线在她和朱侯晓之间来回扫射，像法庭上的陪审团。她深吸一口气，从包里取出个铁皮盒。
金属碰撞声让会议室安静下来。盒子里躺着枚生锈的铃铛，表面刻着模糊的“慈爱“二字。
“2001年圣诞夜，福利院有个护工总用这铃铛召唤孩子。“她声音很轻，却像锋利的刀片划开寂静，“他喜欢用烛台惩罚人，尤其爱盯着孩子的眼睛。“
投影仪忽然发出嗡鸣，画面跳闪到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穿白大褂的男人站在圣诞树旁，右手握着烛台，左手垂在身侧。陈雨燕用红圈标出他的小指：“看这个不自然的弯曲，典型的尺神经损伤，这种伤残者会发展出特殊的持刀习惯。“
她切换到最新尸检报告，指着眼眶创面的锯齿状痕迹：“和前三具尸体上的刀痕完全吻合。“
朱侯晓的钢笔尖在记事本上戳出个黑洞。他抬头时，陈雨燕第一次看清他眼里密布的血丝。
“给你西小时。“他扯下座机话筒，“小刘，带两队人跟陈顾问去福利院。我继续追查王志强。“
电话突然响起，技术科急促的声音透过扬声器炸开：“队长！王志强家冰箱发现眼球标本！初步比对与前三名受害者匹配！“
朱侯晓扣上警帽的瞬间，陈雨燕抓住了他的袖口：“太完美了，像是有人专门准备的证据。“
“松手。“他甩开她的动作带起一阵风，警徽擦过她手背，“别把所有人都当成你的研究对象。“
走廊感应灯随着朱侯晓离去的脚步次第亮起，像被劈开的黑暗甬道。陈雨燕着手背红痕，忽然听见身后“咔嚓“一声——警员小刘正尴尬地捏碎了一次性咖啡杯。
“陈顾问...“年轻警员递来纸巾，“队长通宵查案三天了，他姐姐的忌日就在明天...“
咖啡渍在案卷上洇开，像朵枯萎的花。
黑玫瑰酒吧的霓虹招牌在雨中晕染成血色。陈雨燕推开雕花木门时，吧台后的男人正在擦拭一只水晶杯，霓虹灯将他轮廓镀上妖异的紫边。
“心理学家也需要借酒浇愁？“陆昭推来杯冒着寒气的蓝色液体，杯壁凝结的水珠滑落，在实木台面留下深色痕迹。
陈雨燕没碰酒杯：“福利院的老护工，左眼残疾，尺神经损伤——这样的人在你们情报圈值多少钱？“
冰锥突然扎进柠檬的脆响让陆昭手指微顿。他拎起柠檬皮在杯口抹了圈：“张德昌，2003年被福利院开除后进了精神病院，三年前失踪。“他忽然倾身向前，古龙水混着硝烟味扑面而来，“但真正有趣的是...开除他的文件签署人是林玥。“
这个名字像钥匙般“咔哒“拧开记忆锁。陈雨燕眼前闪过白大褂女人胸前的名牌：夜莺基金会·林博士。
“你认识她。“这不是疑问句。陆昭的指尖划过她放在台面的手机，锁屏照片上福利院的外墙裂纹在触碰瞬间亮起——那是她从未设置过的动态壁纸。
手机突然震动，技术科发来的消息跳出屏幕：【王志强审讯录像有疑点，己传至内网】
录像里，眼镜男正机械地重复作案过程，却在提到“十字标记“时瞳孔剧烈收缩。陈雨燕按下暂停键——这个微表情是典型的记忆被篡改特征。
“催眠诱导的假供词...“她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刮出刺耳声响。陆昭却按住她肩膀，往她风衣口袋塞了个冰凉物件。
“带着这个。“他嘴唇几乎没动，“地下室的标本罐可不好对付。“
陈雨燕摸出口袋里的东西——微型电击器，外壳刻着狐狸浮雕。
慈爱福利院的铁门在风中摇晃，铰链发出垂死般的呻吟。陈雨燕打着手电走进主楼，光束扫过墙上的涂鸦，那些褪色的蜡笔画里藏着无数歪斜的十字。
“分头搜。“她示意警员们检查二楼，自己走向记忆中的地下室入口。
霉味混着福尔马林的气息从楼梯深处涌上来。手电光照亮角落的铁柜，七个玻璃罐整齐排列，每个都泡着两颗眼球。罐体标签上的数字在光束下泛黄：1、5、9、12、14、16、17。
最后那个罐子是空的。
“找到你了，小燕子。“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陈雨燕转身时，黑影正从通风管爬出，左眼窝的玻璃义眼反着冷光。
张德昌的砍刀劈在铁柜上，火星西溅。陈雨燕踉跄着躲开，后腰撞到标本罐架。玻璃碎裂声里，福尔马林液浸透了她的裤脚。
“林博士说得对，你果然会回来。“老头咧开嘴，黄牙间垂着口涎，“她说等你找齐七个罐子，就能用你的眼睛启动——“
电击器的蓝光在黑暗中炸响。老头抽搐着倒下时，陈雨燕看见他后颈露出的条形码——和她在自己梦境里见过的编码一模一样。
地下室的排风扇突然疯狂转动，将一张照片吹到她脚边。泛黄的画面上，七个小孩子站在圣诞树前，最中间的女孩抱着狐狸玩偶。照片背面用血写着：【17号样本记忆清除倒计时：3天】
陈雨燕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她摸向颈间的狐狸吊坠，却发现它正发出微弱的震动——吊坠里藏着微型发信器。
警笛声由远及近。朱侯晓踹开地下室门时，陈雨燕正跪在碎玻璃中间，手里攥着那张照片。他伸手拉她，却被她躲开。
“王志强招供了。“朱侯晓声音干涩，“有人给他妻子注射致幻剂，逼他顶罪。“他忽然注意到她掌心的照片，“这是...？“
陈雨燕沉默地指向照片角落——年轻的女护士端着药盘，腕上的粉色玫瑰手链格外醒目。
朱侯晓的呼吸停滞了。那是他姐姐朱雅失踪前最爱的首饰。
“结案报告我会写。“他忽然说，“福利院这部分...不必提了。“
陈雨燕抬头，发现他警服第二颗纽扣松了——那是他焦虑时无意识揪扯的习惯。她伸手想帮他扣好，却在碰到制服时被攥住手腕。
“你到底是谁？“朱侯晓的拇指按在她脉搏上，“为什么这些案子...“
地下室灯光突然全灭。应急灯亮起的瞬间，陈雨燕看见他瞳孔里映出的自己——背后通风管里，有什么东西正在蠕动。
她反手将电击器塞进朱侯晓掌心：“抓活的。“
黑影扑来的刹那，朱侯晓一个过肩摔将袭击者掼在地上。手电照亮对方的脸——竟是便利店监控里的眼镜男王志强，此刻他眼球布满血丝，嘴角淌着白沫。
“他们给我...装了东西...“男人抽搐着抓住陈雨燕的鞋尖，“在...眼睛里...“
话音未落，他的左眼突然爆裂，微型芯片在血浆中闪着冷光。
晨光再次照进警局时，陈雨燕的办公桌上多了个崭新警员证。原先被扯坏的挂绳换成了皮革材质，夹层里多了张便签：【别学我姐——朱】
她翻开证件，发现背面多了行烫金小字：东州警局特别顾问。
窗外，陆昭倚在摩托车上看表，黑色皮衣在阳光下泛着釉质光泽。当陈雨燕的目光与他相遇时，男人做了个举杯的手势，又指指她颈间的吊坠。
手机在这时震动。技术科发来的检测报告标题赫然写着：【眼球标本DNA与二十年前福利院失踪儿童匹配】
最后一行被标红：
【17号样本：比对失败（档案己加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