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兵看着杨振华的样子笑地前仰后合,以为他这会儿屁股上一定起上一个大大的毒苞,疼的在地上打滚。但他并没有被蝎子蛰到 ,只是经过这一阵子折腾己筋疲力尽,躺在地上两腿不住地打着颤,胳膊胡乱挥舞,再趁着这种场面破口大骂日本鬼子。鬼子们不知道他喊叫的是什么,还以为被蝎子蜇的疼痛难忍,所表示出来的哀嚎呢,因此更加地大喊大叫寻开心。
这帮魔鬼们只顾着幸灾乐祸的取乐,全然不顾漫天滚滚而来的乌云和犀利的山风。
看到远处的乌云里划过了几道闪电,杨振华歇斯底里的诅咒道:“王八蛋们高兴吧,一会儿雷公来生劈了你们!”
这时,一群鬼子连拉带拖地从山下拉上来两个女人,山岗上疯狂的喊叫声才戛然而止,人们的目光不约而同的一齐投了过去。
一个穿着日本医护兵衣服的女人,被推搡到犬养的跟前。只见她面色煞白双眼微闭、垂着头弓着腰,看样子伤得不轻。犬养定眼一看,原来是没有被他打死的那个医护兵。他的脸色突然一变——就是俗话说的狗脸一翻,立马一副凶残相呈现出来了:“你的、大日本皇军的败类,死啦死啦的!死啦死啦的!”
那女鬼子慢慢抬起头,怒火满腔的怒视着犬养:“来吧!反正我也不想活啦,给姑奶奶来个痛快的。”然后她仰头哭喊到:“爹爹,哥哥!你们等着我,我来陪你们啦……只是苦了娘亲了,娘啊!你不要怨女儿,这都是他们发动的战争,害的中日两国人民水深火热。再不要相信他们啦!再也不要相信他们啦!娘!你保重吧,女儿下辈子再来伺候你!” 说完挣脱羁押奋力向犬养冲去。
两个站在犬养身边的鬼子端枪首顶上去,两把亮着寒光的刺刀瞬间透过了她的胸膛,鲜红的血液顺着刺刀尖往下流淌。
场地上一阵唏嘘声。一些厌战的日本兵看到这样子杀害同胞有些愤懑,但他们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死掉的同伴倒在血泊中。
一些国军弟兄看到日本人如此的残暴也感到震惊,低声骂他们猪狗不如;老百姓们更是把头深埋起来,感叹着这帮畜生的野蛮行径。内心里骂着这些日本人禽兽不如,连他们自己人也能下去狠手。一个老太太低声的咕哝着:“遭雷劈的老日们作孽吧,早晚会遭报应的,老天有眼、老天有眼……。
犬养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医护兵突然勃然大怒:“八嘎丫路!八嘎丫路!怎么把她弄死啦,她还有用的,有用的!”边骂着边提提裤裆,痛苦的皱皱眉头。至少眼下他还不是很想置她于死地,因为他还有伤需要治疗。
李建琛立即明白了犬养的用意,趁机插上话来;“就是就是,太君有伤很需要她来照顾的,再说正在打仗,医护人员也很重要嘛,咋会把她捅死哪?你们俩能给太君治病吗?你们一旦受伤了谁来治疗啊,你看看这事弄得……。”
两个鬼子这才如梦初醒,心想一这下惹下祸了,但心神定下想着不对呀,你己经把她打得半条命都没有了,还在乎我们俩这一刀吗?可他们看着长官的样子跟恶狼一样,哪里还敢说一个“不”呐。一个反应快的立正“啪”的给犬养敬了个礼,喊叫道:“对不起太君,我们怕她伤害到你,一时性急失手啦!”
李建琛又来和稀泥道:“算了算了,既然死了也活不过来,反正这个叛徒也该死。”
两个鬼子看着犬养愤怒的嘴脸有些缓和,急忙行了个礼退到一旁。
犬养气急败坏的瞪了他们一眼,命令把眼前的女鬼子拉走,扔到山坡下面。可怜她想和她的哥哥葬在一起的愿望,她的同类们是不会帮她实现的。
看着俩鬼子像拖死狗一样把女鬼子拉走啦,犬养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然后把目光转移到另一个女人的身上。
看那女人软瘫的样子像是己经没有了知觉,便示意士兵将她放到地上。然后坏坏的一笑,转身把目光移到杨振华身上:“你的起来。”
杨振华赖在地上不起,他想用这种流氓小伎俩来对付犬养这个大恶棍,但似乎是有点异想天开。
李建琛见杨振华的“痛苦”之状,又是心疼又是痛恨。心痛的是万一那蝎子蛰的不是地方,这娃子一辈子不就废了吗?恨的是犬养这狗日的怎能和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针尖对麦芒的不肯罢手。可是给人家当狗哩,也不敢说个大话出来,只能眉头紧锁地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又看看那个,踌躇徘徊着不知该怎样才好。
这时看见犬养又要在杨振华身上耍花招,赶忙来到杨振华跟前:“坷啦、快起来,太君叫你哪。”他想趁机会看看振华的伤势,或能找到什么借口给他解除危机。
“不起不起就不起,哎哟!哎哟!疼死我了......”杨振华见表叔来了,越是耍赖大声的喊叫,夸张的在地上打起滚来。
“八嘎丫路,再不起来嘶啦嘶啦的。起来!”犬养吼叫着把指挥刀抽出来指着杨振华,叫几个士兵把他拉起来拖到自己跟前。
然后犬养用刀指着那个女人说:“你的把她嘶啦嘶啦的,我们的账就一笔勾销。”
随后杨振华便被两个鬼子强行拉到那个女人的跟前。
那个熟悉的身影立即吸引了杨振华的眼球,原来是何英何大姐。他停止了喊闹,不顾一切的挣脱日本兵的羁押,冲到她的身边使劲地摇晃着喊道:“大姐!大姐!你醒醒、你醒醒啊。”
何英似乎己经奄奄一息,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呼唤她,挣扎着无力地睁开眼睛,看着杨振华急切切的神态和两行清澈的泪水。用极微弱的声音问道:“小兄弟......你怎么还在这儿?”
“我们没有地方去,又不认识路,又叫他们抓来啦。”杨振华哽咽着回答。
“别管我啦,想办法逃走......不论走到哪,都要好好活着。三五年后就是一条抗日好汉,知道不?”何英的话音非常的微弱,微弱的只有振华一人才能听见。
杨振华泣不成声地抹一把眼泪点点头算是答应。
犬养在一边不耐烦了,厉声呵斥道:“八嘎,嘀嘀咕咕什么的干活?”然后叉着两腿用企鹅步来到他们跟前问道:“你们的认识?”
杨振华把脸一扭怒目而斥道:“王老汉闲扯淡!管的着吗你?”
犬养没有听懂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从杨振华的神色中可以断定。但他还是想弄明白这句难懂的中国话,甚至他还有些好奇,为什么总有一些这样那样的新鲜词语蹦在自己面前,什么时候才能把中国话学习好呢?
他转身询问李建琛:“他说的什么意思?”
这句话咋翻译?李建琛有些为难了,只得敷衍道:“他是说他看她挺可怜的,她要死了。”
犬养疑惑的看着李建琛:“你的胡扯八道的有,他为什么管她喊姐姐?他的一定是抗日家属。还有你,也是一名抗日分子的亲戚,嘿嘿!统统的嘶啦嘶啦的!抓起来!”
话音刚落、几个鬼子兵便蜂拥而上将李建琛控制了起来。
李建琛心里像突然塞进了一坨冰块,顿时拔凉拔凉的:“完了完了,这下子可让这小子给害苦了,他怎么会认识一个当兵的哪?你说这不是要命嘛。”
可李建琛就是李建琛,他总不会让一个小孩子的话而丢了性命吧。于是他眉头一皱计从心来:“太君弄错啦!这里的风俗就是管比自己大的女人叫大姐,比自己大的男人叫大哥。岁数再大些就是大娘、大叔、大伯、大婶、大爷、大奶......”
“嗷.....是吗?”犬养不肯相信他的话,满脸狐疑地反问。
“就是嘛!我鞍前马后跟你这么久了,啥时候骗过你呀?”李建琛肯定的回答道。
犬养阴森森地“嘿嘿”一声“那是从前,现在你露馅啦!你想帮助这个抵抗分子不是吗?”
“太君真的是冤枉小的啦,我咋能跟抗日分子拉扯到一块呀?你知道咱们是一起从东北过来的嘛。”李建琛死乞白赖地为自己开脱。
“那好吧,既然不是,你的让他的掐死她?”犬养两眼一眯贼贼的一笑。
李建琛没有想到犬养会来这一手,顿时懵了。他还是个孩子,怎么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一个将死之人.......犬养犬养,尼玛的真不是人做的,啥伤天害理的事都能做出来。孽种、孽种呀!他心里恨呀骂呀,一时也想不出好的办法来化解目前的困境。
犬养示意士兵放开李建琛,狰狞的面孔抽了几下,冷冷地努努嘴:“去吧,你看她快咽气了,你动动嘴,坷垃就能让她升天啦。”
李建琛像泥捏的一样面无表情,拖着沉重的步向杨振华靠拢。他又看了看地上似乎己经没有生命特征的何英,心想着:你最好己经死了,好让我们躲过这一劫。
杨振华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一时也没有明白怎么回事,仰脸问李建琛道:“表叔,他要干什么呀?”
“哎哟!你这傻球孩子,他让你掐死她......”李建琛真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咋净摊上这事。他看着杨振华惊恐的脸低声下气的又说:“你看!她可能己经死了,你上去做个样子,反正也不是你把她弄死的。”
这时,一群日本兵开始起哄,齐声喊道:“掐死她!掐死她......”
杨振华的热血开始沸腾,催化着满腔的怒火。好一个狗养的狼崽,竟然让我去杀死何大姐。痴心妄想!今天就是拼上性命也不能让你的阴谋得逞。怎么和他玩命?他的眼珠滴溜溜一转,目标锁向犬养的裆部。哼!蝎子蛰得还不过瘾,小爷爷再给你来上一脚。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他大喊道:“犬养一郎,俺跟你拼啦!”一个箭步飞过去,首冲犬养的裆部踢去。
十分遗憾,尽管犬养受了点小伤,但还是敏捷地躲过了杨振华的袭击。
紧接着上来俩鬼子,迅速把振华按倒在地,任凭他费尽吃奶的力气,也只能是狂喊乱叫乱骂而己。
乌云滚滚涌来,漫山雷声大作,狂风卷着硕大的雨点铺天盖地的冲向山岗。整个世界被昏天黑地的暴风骤雨所弥盖,天地混为一体。
有几个百姓和被俘的国军士兵,趁机要溜下山坡逃走。被鬼子的机枪一阵猛射打地西分五裂,中枪的百姓和军人在惨叫中倒下,血水伴着雨水立即染红了半个山坡。
混乱之中、突然听到一名国军士兵大声喊道:“弟兄们!横竖都是个死,拼了吧!杀一个够本,拼两个赚一个。弟兄们!冲啊!”
一声喊起,百声附和!场地上立即喊杀声骤起,一个个手无寸铁的国军壮士和一群装备精良的日本鬼子展开了生死大搏斗。厮杀声惊天动地,伴随着狂风骤雨在山上咆哮,犹如一支天兵天将和一群妖魔鬼怪激战在弥漫的天际中。
羁押杨振华的鬼子在这暴风雨和动乱中,己经顾不上再管他了,撒开手冲进雨中不知去向。不知道是去保护犬养了,还是去镇压暴乱的人们。
杨振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不知所措,狂风暴雨打得眼都睁不开,呼吸困难透不过气来,雨水像有人用盆子从头上向下浇灌一样,“哗哗”地往下淌。他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看着被雨水浇透的何英姐,发现她微微的张开嘴在吸吮着顺嘴流淌的雨水。他突然有些兴奋的喊道:大姐!大姐!英姐没死,英姐没死!”然后又回头找小福:“小福、小福!快来,英姐没死。”
倾盆大雨之中什么也看不到,“呼呼”大叫的风雨声,轰隆轰隆的雷震声,和忽高忽低的厮杀声混合一起。把他的声音完全遮盖,谁会能听得见。他在周围跑了一圈,也没有发现小福的身影,倒是撞见了汉奸表叔。李建琛看到是他 忙凑他身边,嘴几乎对着他的耳朵喊道:“还不快走,还迷瞪啥。”
“她咋办?她还活着!”振华指着何英问道。
“连自己都顾不了,还要帮别人,真是个缺心眼的东西,有能耐你把她背走吧。”李建琛狠狠的训斥道。
“那你就帮我一把,我背!”杨振华毫不含糊的要他帮忙。
“哎!雨水灌进脑袋啦,你背吧,出了事可别埋怨我。”李建琛本能地看看周围,极不情愿的架起何英放到振华的背上说:“看你孩子有多大能耐,走吧!最好不要我再见到你。”
杨振华背着何英在风雨中飘飘摇摇走向雨幕深处。
突然山头一声炸响,一道闪电如一条张牙舞爪的巨龙首扑麦场上的那棵大柿树。只听“咔嚓嚓”一声响,高大的大树立刻从中间劈开成两半徐徐倒向两边。
随着这一声巨响倒下的,还有一片搏杀的人们,日本人、中国人,死的、昏的,泥水中躺了一片。鲜血混着雨水顺着山坡“汩汩汩”的流向山下,永远的渗透进了这片古老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