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天还没亮透,林小满就被窗外的动静惊醒了。
她推开雕花窗,只见杨红玉领着几个凤翔营的女兵,正在院子里摆弄一堆稀奇古怪的物件
——铜盆、磁石、甚至还有太医署的银针。
"娘娘恕罪!"
杨红玉单膝跪地,手里捧着个古怪的铜壶,"末将连夜查了西城茶馆,发现他们用这种壶煮茶。"
她翻过壶底,露出个火焰形的凹槽,"暗格里能藏毒药!"
林小满接过铜壶,晨光中隐约看见壶嘴内侧刻着"午时三刻"西个小字。
她指尖突然一颤——这不正是今日擂台赛的时辰?
"备轿,"她猛地站起身,"去天桥!"
辰时的天桥比往日更热闹。
小贩们早早支起摊子,卖炸糕的老王头甚至挂出了"贯口专用酥"的招牌。
铁嘴李的擂台今日格外气派,八仙桌上摆着七盏铜灯,灯油里飘着诡异的蓝色香料。
"玉先生来啦!"人群自动分开条道。
林小满今日特意换了身靛青长衫,腰间却系着条杏黄丝绦
——懂行的老观众立刻窃窃私语,这是要正儿八经比贯口的意思。
铁嘴李正在调试惊堂木,见林小满来了,眼神复杂地拱了拱手:"今日比《八扇屏》,公子可备好了?"
林小满敏锐地注意到,老头左手无名指上多了个铜戒指,戒面正是火焰纹!
她不动声色地回礼:"李老先请。"
铁嘴李深吸一口气,惊堂木"啪"地炸响:
"说那莽撞人张飞,当阳桥前一声吼,喝断了桥梁水倒流!"
老头声如洪钟,一段《莽撞人》说得气吞山河,到"江水倒流"处突然翻高八度,震得铜灯里的火苗都晃了三晃。
满堂喝彩声中,林小满缓步上台。
她没急着开口,反而从袖中掏出个油纸包:"刚出炉的芝麻烧饼,李老尝尝?"
铁嘴李一愣,下意识接过烧饼。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林小满的折扇"唰"地展开,露出扇面上密密麻麻的小字
——正是改编过的《新八扇屏》!
"说那机灵人诸葛亮,"她语速突然加快,"草船借箭不用桨——全凭浪!"
观众还没反应过来,她又连珠炮似的,"说那忠厚人鲁肃,借荆州像借丈母娘的梳子——有借无还!"
台下笑浪差点掀翻茶棚。
铁嘴李的徒弟们目瞪口呆,他们师父的《八扇屏》向来庄严肃穆,哪见过这等嬉笑怒骂的演法?
"胡闹!"铁嘴李拍案而起,却见林小满突然收起折扇,话锋陡转:
"说那苦命人王宝钏,寒窑苦守十八年——"
她声音忽然哽咽,竟把薛平贵负心的故事说得满场大娘抹眼泪,
"您猜怎么着?换现在,民政局早判离婚了!"
这悲喜交加的演法彻底征服了观众。
连铁嘴李的大徒弟都偷偷抹眼角,被老头瞪了一眼才缩回脖子。
第二轮比《地理图》。
铁嘴李的徒孙搬上个五尺见方的沙盘,里头插着小旗标着地名。
老头捋须一笑:"老朽说遍九州山河,不知公子要听哪一段?"
林小满不慌不忙从怀中掏出块磁石:"巧了,在下也带了道具。"
她将磁石往沙盘上一晃,几面小旗"唰"地移位,露出底下暗刻的纹路——竟是皇宫下水道的走向图!
"这......"铁嘴李脸色大变。
"李老别急,"
林小满磁石一转,沙盘上顿时显出"西城茶馆"西个字,
"咱们就说这段——'西城暗渠通何处?茶香不如火药香!'"
台下哗然。几个茶客突然起身往外挤——正是昨日戴斗笠的那伙人!
铁嘴李的惊堂木僵在半空。林小满趁机低语:"李老,您孙女我们己救出来了。"
老头浑身一震,眼中闪过挣扎之色。
突然,他抄起茶盏往地上一摔——这是预先约定的暗号!
"轰"的一声,擂台底下炸开团蓝烟。
混乱中,铁嘴李拽着林小满疾退三步:"娘娘小心,灯油里有毒!"
杨红玉早己带人控住全场。那帮"茶客"刚要拔刀,就被扮作观众的锦衣卫按倒在地。
最壮的疤脸汉子突然咬破衣领,林小满急喊:"别让他服毒!"却见雪团儿从梁上扑下,一爪子拍飞了那枚毒丸。
硝烟散尽,铁嘴李颤巍巍跪倒在地:"老朽有罪......"
"李老请起。"林小满扶起老人,"您送的地道图,救了十九个姑娘。"
原来昨日那盏炸裂的茶壶,是铁嘴李故意为之。
老头早发现徒弟被收买,便将计就计用碎壶传递消息。而今日擂台上的铜灯,更是他特意布置——蓝烟能显形密道!
淑妃匆匆跑来:"娘娘!西城茶馆下真有地窖,救出好多姑娘!"她压低声音,"还找到这个......"
那是一面残破的龙旗,旗角绣着"甲申"二字。
林小满心头一跳:崇祯十七年!突然,她发现旗杆中空,里头藏着张名单
——赫然是潜伏在京的前朝余孽!
"回宫。"她攥紧名单,"该收网了。"
铁嘴李望着林小满远去的背影,突然对徒子徒孙们叹道:"这才是真功夫啊!"
老头不知道的是,他戒面上的火焰纹正在阳光下微微发烫
——那里头藏着最后半张密图,正是今晚子时,前朝余孽密会的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