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箭矢破空声在耳畔呼啸。
虞归晚被晏无咎紧紧扣在怀中,他的体温透过湿透的衣料传来,后背那支箭随着奔跑的颠簸微微颤动,血水混着雨水浸透她的袖口。
“往南!”晏无咎突然折转方向,带着她翻进一处荒废的宅院。
院墙外火把如龙,赵府侍卫的吼叫声越来越近:“分头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虞归晚背贴着潮湿的砖墙,掌心还残留着晏无咎的血。她压低声音:“你故意的。”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晏无咎喘息着低笑,唇色因失血而苍白:“赵元泰多疑,只有让他亲眼看见你被我‘劫持’,才能洗清你与我合谋的嫌疑。”
他说着突然咳嗽起来,指缝间溢出血沫——箭上有毒!
虞归晚一把扯开他的衣领,箭伤周围己泛起诡异的青紫色。她毫不犹豫地拔下簪子,尖端寒光一闪,竟是个中空的小机关!
“忍着。”她将簪尖刺入伤口周边穴位,黑血顿时涌出。
晏无咎闷哼一声,额头抵在她肩上,呼吸灼热:“虞小姐这簪子……倒是别致。”
“专门为赵家人准备的。”虞归晚冷声道,手上动作却放轻了些。
远处突然传来犬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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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晓时分,两人潜回虞府偏院。
青竹见到血人般的晏无咎差点惊叫出声,虞归晚一把捂住她的嘴:“去取我妆奁下的紫檀木盒。”
木盒里躺着一本账册,封面赫然是《虞府庚辰年收支》。
“这是……”
“周姨娘贪墨的真账。”虞归晚翻开某页,指尖点在一行数字上,“但她不知道,我早让青竹兄长仿造了一本假的。”
账册夹层里滑出一张药方——正是治疗箭毒的解药配方。
晏无咎倚在榻上,饶有兴趣地看着她配药:“虞小姐连赵家的‘青蛇涎’都能解?”
“我母亲出身药王谷。”虞归晚将药汁递给他,突然话锋一转,“你今日闹这一出,不止是为我洗脱嫌疑吧?”
晏无咎仰头饮尽苦药,喉结滚动:“赵元泰书房有暗格,分上下两层。”
他蘸着药汁在案上画图:“上层放的是北狄密函,下层……”手指重重一点,“是先太子案卷宗。”
虞归晚瞳孔微缩。
“三日后周姨娘会去盗假账册。”晏无咎扯开染血的中衣,露出包扎好的伤口,“我们送她份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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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夜,月黑风高。
虞归晚“恰好”去佛堂为父亲祈福,将账册“忘”在了书房。
暗处,青竹兄长盯着周姨娘鬼鬼祟祟摸进书房,低声道:“小姐料事如神。”
“嘘。”虞归晚竖起手指。
书房内突然传来机关转动的咔嗒声——周姨娘竟知道暗格位置!
“不对。”晏无咎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声音骤冷,“她在开下层暗格。”
虞归晚心头一跳。下层是先太子案卷宗,周姨娘怎会知道?
突然一声尖叫!
他们冲进去时,周姨娘正瘫坐在地,面前摊着一本染血的册子。借着月光,可见扉页上几个狰狞大字:
《黑水崖殉难将士名录》
晏无咎一把抓起册子,翻到某页时手指猛地顿住——那页密密麻麻写满名字,唯独最上方三个字被刀刮得模糊不清,只隐约看出个“晏”字。
“这是……”虞归晚刚开口,窗外突然射来一支火箭!
“轰!”
书架瞬间燃起大火,晏无咎护着她滚到一旁,后背撞翻博古架。一个铁匣子摔裂开来,掉出半张染血的布防图——
图上黑水崖被朱砂圈出,旁边批注:
“腊月十二,冰湖埋骨。”
周姨娘突然疯癫大笑:“你们都要死!就像当年那些玄甲军一样……”
一支弩箭突然穿透窗纸,正中她咽喉!
“灭口!”晏无咎拽起虞归晚冲出火场,身后传来梁柱倒塌的巨响。
虞归晚回头望去,烈焰吞没了周姨娘死不瞑目的尸体,也吞没了那本名册。
晏无咎死死攥着残存的半页纸,指节发白。
月光下,隐约可见残页角落盖着先太子印——
右下角果然有道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