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虞归晚的闺阁内仍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
晏无咎伏在榻上,后背的箭伤虽己包扎,但绷带仍隐隐渗出血迹。虞归晚指尖沾了药膏,轻轻涂抹在他肩胛处一道陈年疤痕上——那疤痕形如弯月,边缘整齐,是典型的箭伤愈合痕迹。
她的手指忽然顿住。
这伤疤的位置、形状,竟与父亲虞鸿飞左肩的旧伤一模一样!
“三棱箭所伤?”她故作平静地问道。
晏无咎肌肉微微一紧:“虞小姐好眼力。”
“箭头带倒刺,入肉三分必断骨。”她蘸了药粉按在伤口上,听到他隐忍的吸气声,“这种箭……是北狄狼骑专用。”
烛火“啪”地爆了个灯花。
榻上的人忽然翻身坐起,中衣半敞,露出心口处一道狰狞的贯穿伤。他抓起虞归晚的手按在自己胸膛上,让她感受那道凹凸不平的疤痕:
“这道呢?能看出什么?”
掌心下的心跳沉稳有力,虞归晚却如遭雷击——父亲右胸同样的位置,也有一道这样的旧伤!
“五年前,黑水崖。”她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一支长矛贯穿铁甲,矛头淬了蛇毒。”
晏无咎的瞳孔骤然收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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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时分,青竹匆匆推开书房门。
“小姐,兄长查到了!”她递上一张泛黄的驿站记录,“五年前腊月初八,确实有队玄甲军从黑水崖突围,领头的是个少年!”
虞归晚展开记录,上面潦草地写着:
“腊月初九,接应虞将军及伤兵十七人,另收容无名少年,重伤垂危,左肩箭伤,右胸矛伤。”
记录最下方,有人用朱砂补了行小字:
“少年怀揣半块玉佩,刻‘长宁’二字。”
虞归晚猛地站起,袖口带翻了茶盏——那是母亲的闺名!
“还有这个。”青竹又掏出块残破的铁牌,上面沾着黑褐色的血迹,“兄长在旧货摊找到的,摊主说是从乱葬岗尸体上扒下来的……”
铁牌上依稀可见半个“晏”字。
窗外忽然传来“咕咕”声。虞归晚推开窗,晏无咎的信鸽“青刃”落在案头,脚上绑着的不是信筒,而是一小卷染血的布条。
布条上只有西个字:
“冰湖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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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虞归晚提着灯笼走进祠堂。
晏无咎正站在虞家先祖牌位前,手中捧着那半块染血的玉佩。听到脚步声,他头也不回地问:
“令堂闺名长宁,生于药王谷,对不对?”
虞归晚的灯笼“咔”地轻响:“你如何得知?”
“因为她救过我。”他转过身,眼中映着跳动的烛火,“十年前先太子府血案,我重伤逃出,是药王谷的人给了我半块玉佩……”
话音戛然而止。
虞归晚己解开衣领,露出颈间挂着的另半块玉佩——严丝合缝地对上了他手中的残玉!
“母亲临终前给我的。”她声音发颤,“她说这玉能保命,让我永远戴着。”
晏无咎忽然单膝跪地,从靴筒抽出一把匕首横在掌心:“黑水崖那夜,虞将军为救我身中数箭。他把我藏在尸堆里时说过一句话。”
锋刃划过手掌,鲜血滴在祠堂青砖上:
“若你能活着见到我女儿,告诉她——‘纸鸢线断’。”
虞归晚踉跄后退,撞翻了供桌上的长明灯。
那是父亲与她独有的暗语!
灯油流淌成诡异的形状,宛如地图上的黑水崖与冰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