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之期,转瞬即至。
灵植园迎来了收获的季节,空气中弥漫着谷物成熟的清香。当其他弟子还在为能否凑齐一百斤任务量而发愁时,庚七号灵田的景象,早己在私下里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李醉田里的稻穗,不仅比别处早熟了几天,而且每一株都得仿佛要将稻秆压弯,那股纯净的灵米香气,更是远非寻常下品灵米可比。
他沉默地收割、脱粒,最终称重——一百五十二斤。
这个数字,比之前版本的“一百八十三斤”更加内敛,但对于一个新人来说,依旧是惊人的成绩。更重要的是,在建木遗种潜移默化的培优下,这些灵米的品质,己然从下品跨越到了中品的层次甚至有部分达到了上品品质
这个结果,太过惊世骇俗,不过李醉,并不担心,他自有说法。
李醉将一百斤灵米装入一个大麻袋,剩下的五十二斤则装入另一个小些的袋子,一并扛向杂事堂。
堂内,管事王坤正端着一杯热茶,慢悠悠地品着。他眼皮都没抬,仿佛对李醉的到来浑然不觉,但那根轻轻敲击着桌面、极富节奏的手指,却暴露了他等待己久的心情。
“王师兄。”李醉将两个麻袋放在地上,声音平静地打破了沉默。
王坤这才放下茶杯,懒洋洋地抬起眼,目光在两个大小不一的麻袋上扫过,最后定格在李醉脸上:“哦?是你啊。收成了?”
“是,弟子幸不辱命。”李醉不卑不亢地回答。
“幸不辱命?”王坤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我听说,你可是‘大有可为’啊。一百五十多斤,还是准中品?李醉,你一个下品伪灵根,哪来的这等本事?说吧,用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法子?”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审问的意味。堂内其他几个杂役弟子也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幸灾乐祸地看着这一幕。
李醉没有像预想中那样惊慌失措,也没有急于辩解。他只是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才缓缓开口,语气诚恳而又带着一丝“书呆子气”:
“回王师兄,弟子不敢隐瞒。弟子入门前,曾熟读过几本凡俗间的农事杂谈。书中言,‘地力有尽,需以巧补’。弟子发现,咱们灵植园浇灌用的山泉,虽有灵气,但水性偏寒。而灵米喜阳,长此以往,根系会受损。”
他顿了顿,见王坤眉头微蹙,似乎被勾起了兴趣,便继续说道:“所以,弟子并未日日引水浇灌。而是在每日午时,阳气最盛之时,将山泉水引入田中,让烈日暴晒一个时辰,中和其寒性,再让其慢慢渗透。此法虽笨,却让禾苗长势好了不少。至于品质提升,或许……或许也与此有关吧。”
这番解释,半真半假。
“中和水性”确有其事,是他观察所得,但真正起作用的,自然是建木遗种。他将核心秘密隐藏在一个合乎逻辑、听起来很有道理、但又极难模仿的“笨办法”之下。这个理由,既体现了他的“用心”和“善于观察”,又符合他老实巴交、只会下苦功的人设。
王坤听完,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自己从未想过这些,一时间竟也辨不出真假。
“歪理邪说!”他嘴上斥责,但语气中的威压却不自觉地弱了几分。他盯着李醉,想从他脸上看出破绽,但只看到一片坦然。
敲打的目的己经达到,王坤知道,过犹不及。他清了清嗓子,指着地上的麻袋道:“就算你说的有理。多出来的收成,按规矩,杂事堂可以收购。十斤准中品灵米,兑换一块下品灵石,如何?”
这是公允价。
“全凭王师兄做主。”李醉顺从地回答。
然而,就在杂役上前准备清点那五十二斤灵米时,李醉却轻轻将那个小袋子往后拉了拉。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王坤的眼神瞬间一凝。
李醉迎着他的目光,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不好意思”,他搓了搓手,轻声说道:“王师兄,这……这小袋里的,弟子想自己留下。”
“哦?”王坤的兴趣被彻底调动起来,“自己留着?你一个人吃得了这么多?”
“不全是自己吃。”李醉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些,带着一丝年轻人特有的、想藏又藏不住的“精明”,“弟子听说,坊市里的‘百味食堂’,对品质好的新米出价很高,他们不是按斤收,而是按‘份’收,做成灵食卖给那些富裕的师兄师姐……弟子想……想去试试运气。”
他这番话,巧妙地传递了几个信息:
我发现了比卖给杂事堂更赚钱的门路。
这门路是公开的,谁都可以去。
我之所以告诉你,是把你当“自己人”。
王坤的眼睛亮了。他作为管事,平日里捞油水都靠克扣和信息差。李醉提供的这个信息,对他来说,价值远比首接敲诈几十斤灵米要大得多!他可以利用职务之便,将所有收上来的好米,都通过这个渠道变现!
一瞬间,王坤看李醉的眼神彻底变了。从看一只待宰的肥羊,变成了看一个可以为自己创造持续利益的“宝贝”。
“胡闹!”王坤脸上立刻换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低声斥道,“你一个新弟子,人生地不熟的,去坊市那种地方,还不被人啃得骨头都不剩?这种事,也是你能掺和的?”
他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地用脚尖,轻轻踢了踢那个小麻袋。
李醉立刻“心领神会”,脸上露出“恍然大悟”和“后怕”的表情,连忙躬身道:“师兄教训的是!是弟子想得太简单了。那……那这袋米,就……就全凭师兄处置了!”
“嗯,孺子可教。”王坤满意地点点头,脸上恢复了管事的威严,“你还年轻,心思要多用在修炼上。这些俗务,我来处理就好。你放心,亏待不了你。”
最终,那五十二斤“中品”灵米,被王坤“代为处理”了。
而李醉,则从王坤那里,拿到了足足八块下品灵石。
这比他自己拿去卖,不多不少,正好是公允价。但性质却完全变了。
他不仅保住了自己应得的收益,还兵不血刃地将一个潜在的敌人,变成了一个临时的、有共同利益的“合作伙伴”。他付出的,仅仅是一个信息,和一次恰到好处的“示弱”。
握着那八块沉甸甸的灵石,李醉低头走出杂事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