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思榆公寓,深夜11点。
迟暮和凌思榆并排躺在床上,头顶的星星灯在天花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迟暮盯着那些光点发呆,凌思榆侧过身,戳了戳她的脸颊:“暮暮,还在想沈濯池的事?”
迟暮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没有。”
凌思榆坏笑:“嘴硬!你耳朵都红了。”
迟暮闷声:“热的。”
凌思榆伸手捏她的耳垂:“那为什么一提他就躲?”
迟暮拍开她的手:“谁躲了!我只是…不想欠他人情。”
凌思榆叹气:“那你打算怎么还?总不能真‘床上报恩’吧?”
迟暮猛地坐起来,抓起枕头砸她:“凌思榆!”
凌思榆笑着躲开:“哎哟,恼羞成怒!”
迟暮气鼓鼓地躺回去,拽过被子蒙住头:“睡觉!明天还要去看阿婆。”
凌思榆关了灯,在黑暗中轻声说:“暮暮,不管怎样,别委屈自己。”
迟暮没吭声,只是悄悄攥紧了被角。
才不会委屈。
我和他…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窗外,上海的夜色深沉,霓虹灯在玻璃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外滩公寓,主卧。
沈濯池靠在床头,手机屏幕亮着,是母亲的视频通话。
宋昭君穿着丝绸睡衣,背景是沈家别墅的书房:“小池,你小姨下周末回国,你必须去见。”
沈濯池冷声:“没空。”
宋昭君皱眉:“你爸己经让步了,答应让你打完今年比赛。”
沈濯池嗤笑:“让步?他以为这是施舍?”
宋昭君叹气:“小池,你十八岁了,该明白自己的责任。”
沈濯池盯着天花板:“我的责任就是被他安排联姻?”
宋昭君沉默片刻:“贺兰家只是开始…你爸还查到你在平台唱歌的小号。”
沈濯池眼神一凛:“他敢动试试。”
宋昭君压低声音:“小池,别跟你爸硬碰硬…你爷爷己经发话了,二十岁之前必须退役。”
沈濯池冷笑:“所以呢?让我像他一样,一辈子当个傀儡?”
宋昭君眼眶微红:“妈妈只是不想你受伤…”
沈濯池别过脸:“挂了。”
屏幕黑下去,房间陷入死寂。
沈濯池抓起枕头砸向墙壁,胸口剧烈起伏。
责任?
去他妈的责任!
他摸出烟盒,点燃一支,猩红的火星在黑暗中明灭。
烟雾缭绕中,手机震动,是老陈的消息:
【少爷,陈女士的肾源匹配成功了,下周手术。】
沈濯池盯着屏幕,指尖在“迟暮”两个字上停留了一秒,最终只回了一个字:
【嗯】
外滩某KTV,VIP包厢。
沈濯池靠在沙发上,面前摆着一排空酒瓶。
元煦和周郁白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先开口。
终于,元煦小心翼翼地问:“濯哥…心情不好?”
沈濯池仰头灌了口威士忌:“唱不唱?不唱滚。”
周郁白赶紧点歌:“唱唱唱!濯哥想听什么?”
沈濯池眯眼:“谢霆锋,《活着Viva》。”
元煦瞪大眼睛:“粤语歌?濯哥你会?”
沈濯池冷笑:“闭嘴,点。”
音乐响起,前奏的鼓点炸裂包厢。
沈濯池拿起话筒,嗓音低哑。
“觉得激动便流泪
碰上了花蜜便陶醉
活着是为了像蝴蝶来又去…”
元煦和周郁白目瞪口呆。
这他妈是职业选手?
这嗓音不出道可惜了!
沈濯池唱到高潮,一把扯开衬衫领口,锁骨上的鲨鱼项链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年轻得碰着谁亦能像威化般干脆,快活到半日也像活尽一百万岁…”
他仰头嘶吼,青筋在脖颈上暴起,像头被困的野兽。
元煦激动地拍桌:“卧槽!濯哥牛逼!”
周郁白举起酒杯:“敬濯神!”
沈濯池一饮而尽,喉结滚动,酒液顺着下颌滑落。
凌晨2点,KTV门口。
沈濯池醉得站不稳,整个人靠在周郁白肩上。
元煦愁眉苦脸:“完了完了,濯哥家在哪啊?”
周郁白翻出沈濯池的手机,人脸识别解锁,找到地址:“外滩公馆…卧槽,这地方一平30万吧?”
两人费劲地把沈濯池塞进迈凯伦,周郁白坐上驾驶座:“我开,你扶着他。”
元煦点头:“濯哥!醒醒!别吐车上啊!”
沈濯池皱眉,含糊地骂了句:“…吵。”
外滩公馆,地下车库。
保安大爷看到迈凯伦,赶紧开门:“哟,小沈总今天喝多了?”
周郁白干笑:“是啊,麻烦您了。”
大爷摆手:“没事没事,他朋友吧?送上去吧。”
电梯首达顶层,元煦和周郁白架着沈濯池,艰难地走到门前。
元煦拍拍沈濯池的脸:“濯哥!睁眼!人脸识别!”
沈濯池皱眉,勉强睁开眼,虹膜扫描通过,门锁“滴”地打开。
两人倒吸一口冷气。
西百平的顶层复式,全景落地窗俯瞰黄浦江,装修是极简的黑白灰,冷冽得像样板间。
元煦咂舌:“这…这也太壕了。”
周郁白把沈濯池扔到主卧床上:“累死了…濯哥看着瘦,怎么这么沉?”
元煦凑近看了看:“哎,濯哥睡着还挺乖。”
确实。
沈濯池侧躺在床上,黑发散乱,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鼻尖那颗小痣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没了醒时的锋芒,此刻的他像个疲惫的少年。
周郁白轻叹:“才十八岁啊……”
元煦点头:“是啊,比我还小两个月。”
两人轻手轻脚地关上门,离开了公寓。
沈濯池陷在混乱的梦境里。
10岁,父亲把他从游戏机前拽起来:“沈家的儿子不能玩物丧志!”
15岁,绑匪的刀抵在脖子上,他听着电话那头父亲冷静的声音:“公司现金流紧张,三天后才能筹到钱。”
18岁,MSI领奖台上,他举起奖杯,台下闪光灯如星河,却没有一个是为他而亮。
最后,梦境定格在一双眼睛。
圆亮的,像小鹿般清澈,笑起来有浅浅的梨涡。
迟暮。
沈濯池猛地睁开眼,冷汗浸透后背。
窗外,东方既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