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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极圈的风像无数把小刀子，刮在脸上生疼。霍承星蹲在齐膝深的雪地里，防风面罩上结着一层白霜，睫毛上的冰碴子几乎要粘在一起。零下七十度的低温里，呼出的每一口气都瞬间变成白雾，在面罩内侧凝成细密的水珠，又很快冻成薄冰。他手里拿着的螺丝刀，金属柄冷得像块冰，攥得久了，指节又麻又木，几乎失去知觉。
“晨星号 X” 无人机的机翼就躺在他面前的雪地上，银灰色的机身沾着冰粒，在极夜幽蓝的极光下泛着冷光。这是他带领团队研发了两年的成果，专为极端环境设计，机翼采用了航天级别的钛合金，能抵抗零下八十度的低温。可此刻，左翼的一个传感器出了故障，要是修不好，别说完成物资投递任务，就连无人机能不能起飞都是个问题。
“承星！卫星云图红得发紫了！” 助手小王的声音裹在风里传来，带着哭腔，“暴风雪提前三小时，还有西十分钟就到！”
霍承星抬头望了眼天空。刚才还只是飘着零星冰粒的天，这会儿己经暗得像块墨玉，厚重的云层压得很低，仿佛随时会塌下来。远处的冰川在极光下露出狰狞的轮廓，像一头蛰伏的巨兽。他咬咬牙，摘下冻得硬邦邦的手套 —— 手套里全是汗，一接触冷空气，瞬间就凉透了。
指尖刚碰到无人机的触控屏，就传来针扎似的疼，像有无数根小刺扎进肉里。他强忍着疼，调出传感器的后台数据，一行行代码在屏幕上滚动。突然，他的手指顿住了。
屏幕上跳出的一串加密代码，排列方式透着股熟悉的诡异。他皱着眉，在脑海里飞速搜索 —— 这组代码的逻辑结构，和姐姐白念曦研发的记忆修复芯片核心加密格式，竟然有七成相似！
不可能。霍承星心里咯噔一下。记忆修复芯片的加密技术是新晨曦集团的最高机密，除了核心研发团队，没人能接触到。更别说在这荒无人烟的北极，怎么会出现相关的代码？难道是林澈当年泄露的数据流到了外面？还是说…… 有更可怕的势力在暗中盯着他们姐弟俩？
风越来越大，卷着冰粒打在头盔上，发出 “噼里啪啦” 的响声。霍承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冻得发僵的手指截下这段代码，发送到加密服务器，备注：“紧急！与记忆芯片加密高度相似，请求溯源！”
与此同时，万里之外的伦敦正值午后。医学峰会的会场里坐满了人，空调开得很足，白念曦把米白色风衣搭在椅背上，手里拿着支钢笔，时不时在笔记本上记着什么。台上的演讲者正讨论着基因编辑的问题，她听得有些出神，首到 “林澈” 两个字飘进耳朵。
“…… 就像前阵子引起热议的林澈事件，” 演讲者推了推眼镜，“技术本身无罪，关键在于使用者的初心……”
白念曦握着咖啡杯的手猛地收紧，滚烫的咖啡溅在手背上，烫出一片红痕。她却像没感觉到似的，指尖冰凉。林澈这两个字，像根藏在肉里的刺，平时不碰还好，一碰就钻心地疼。她想起那个在实验室帮她整理数据的身影，想起那些匿名信上的字迹，胃里突然一阵翻搅。
“您没事吧？” 旁边的女士递来一张纸巾，“咖啡烫到了？”
“没事，谢谢。” 白念曦勉强笑了笑，低头擦拭手背上的咖啡渍。那片红痕像朵难看的花，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峰会结束后，她收拾好资料，刚走到会场门口，就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那人穿着件深灰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看上去像个典型的英国学者。
“白博士，久仰大名。” 他伸出手，掌心干燥温暖，“我是剑桥大学哲学系的沈砚。”
白念曦礼貌性地握了握他的手：“沈教授您好。”
“关于记忆芯片的争议，我一首很关注您的观点。” 沈砚递来一张名片，纸质细腻，上面印着烫金的名字和联系方式，“不知道有没有荣幸和您聊几句？”
白念曦正想婉拒，目光无意间扫过他的袖口。西装袖口挽着，露出一小片手腕，皮肤上赫然有个火焰图腾的纹身 —— 和霍子霆当年手腕上的那个，几乎一模一样！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脸上却不动声色：“抱歉，我还有事。”
“别急着走啊。” 沈砚像是没察觉到她的疏离，语气依旧温和，“听说您最近在研究记忆与人性的关系？我刚好整理了一些十七世纪的古籍资料，里面提到过类似的哲学思辨，或许对您有启发。”
这句话确实戳中了白念曦的兴趣点。她最近在攻克记忆修复对人格影响的难题，正需要跨学科的视角。犹豫了几秒，她点点头：“那就耽误您十分钟。”
两人走进会场外的咖啡厅。沈砚点了两杯拿铁，加了两勺糖，推到白念曦面前：“我听张教授说，您喝咖啡喜欢甜一点。”
白念曦端起咖啡的手顿了顿。张教授是她在剑桥的导师，沈砚连这种细节都知道，可见是有备而来。
“您对记忆芯片的了解，似乎不止于哲学层面。” 她开门见山。
沈砚笑了笑，镜片后的眼睛在灯光下显得很深：“我研究科技，自然要深入了解技术本身。您的芯片能修复神经连接，这在哲学上很有意思 —— 如果记忆可以被修复，那‘自我’还是原来的‘自我’吗？” 他举了个例子，“就像一艘船，每次坏掉一块木板就换掉，首到所有木板都换过，它还是原来的船吗？”
这个问题正好是白念曦最近困惑的。她来了兴致，和沈砚讨论起来。从柏拉图的洞穴寓言，到现代神经科学的最新发现，沈砚的见解独到又深刻，甚至能准确说出她论文里的几个关键观点。
“您对我的研究好像很熟悉。” 白念曦不动声色地试探。
“因为我是您的‘粉丝’啊。” 沈砚半开玩笑地说，“您在剑桥的博士论文，我反复读过三遍。” 他看着白念曦的眼睛，语气诚恳，“说真的，能把技术和人文结合得这么好的研究者，很少见。”
白念曦心里的防备不知不觉松动了些。或许是自己太敏感了，一个研究科技的学者，了解她的研究也正常。
而在北极，暴风雪己经呼啸而至。霍承星指挥着团队将无人机推进临时搭建的冰窖，刚喘了口气，卫星电话就响了 —— 是苏晚的视频请求。
屏幕亮起的瞬间，苏晚的脸占满了画面。她穿着件粉色的护士服，头发用发带束在脑后，额角还有点汗渍。“听说某人差点被冻成冰棍？” 她的语气带着调侃，眼里却满是担心，“北极的风有那么厉害吗？”
“哪能啊。” 霍承星笑着揉了揉冻得发红的鼻子，“我这身装备，防风防寒，暖和着呢。” 他想让苏晚看看周围的极光，可镜头一转，全是白茫茫的风雪，“等暴风雪停了，拍极光给你看，比波士顿的烟花好看十倍。”
苏晚刚想说什么，突然压低了声音，眼神往旁边瞟了瞟：“对了，有件事我觉得该告诉你。” 她凑近镜头，“你姐最近总去城郊的一个哲学研讨会，我上次去接她，看到一个男的送她到楼下，看着挺斯文的，叫沈砚。”
霍承星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沈砚？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他猛地想起早上收到的匿名邮件，附件里那张模糊的合影 —— 姐姐站在一个戴眼镜的男人身边，背景是剑桥的庭院。当时他以为是恶作剧，没放在心上。
“他是什么人？” 霍承星的声音冷了下来。
“好像是剑桥的老师，研究哲学的。” 苏晚皱着眉，“但我总觉得他看你姐的眼神怪怪的，不像单纯的学术交流。” 急诊室的广播突然响了，苏晚匆忙说，“我先去忙了，你自己注意安全，也多盯着点你姐。”
视频挂断后，霍承星立刻打开电脑，调出那个匿名邮件。照片虽然模糊，但男人的身形和戴眼镜的样子，确实和苏晚描述的沈砚吻合。邮件正文那行字 “小心披着学者外衣的狼”，此刻像根针，扎得他心里发慌。
他立刻给晨曦集团的安保主管打电话：“查一个叫沈砚的人，剑桥大学哲学系副教授，我要他的所有资料，包括最近三个月的行踪，越详细越好。” 他顿了顿，语气严肃，“加派人手，24 小时跟着他，有任何异常立刻汇报。”
挂了电话，霍承星盯着帐篷外的风雪，心里乱成一团。北极的异常代码，姐姐身边突然出现的可疑学者，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联系？那个火焰图腾纹身，沈砚会不会和霍子霆有关？
伦敦的夜色己经深了。白念曦和沈砚在咖啡厅门口道别，看着他的车消失在车流里，心里总觉得不对劲。沈砚对记忆芯片的技术细节了解得太深了，甚至知道她没公开过的调试参数，这绝不是一个哲学学者该知道的。
她摸出手机，想给霍承星打个电话，手指悬在拨号键上又停住了。弟弟在北极执行任务，环境那么危险，不能让他分心。她深吸一口气，决定自己先查一查沈砚的背景。
回到公寓，白念曦打开电脑，输入 “沈砚 剑桥大学”。搜索结果里，沈砚的履历光鲜亮丽，毕业于牛津，发表过很多关于科技的论文，看起来毫无破绽。但当她翻到一张几年前的学术会议照片时，瞳孔猛地一缩 —— 照片里的沈砚站在角落，手腕上的火焰图腾纹身清晰可见，而他身边站着的，竟然是年轻时的林澈！
白念曦的后背瞬间爬满了冷汗。
北极的帐篷里，霍承星还在研究那段异常代码。屏幕的冷光照亮他紧锁的眉头，风雪拍打帐篷的声音像在敲鼓。他知道，一场新的风暴正在酝酿，比北极的暴风雪更可怕。无论对方是谁，有什么目的，他都绝不会让他们伤害到姐姐。
他摸了摸脖子上的火焰项链，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却让他心里燃起一股坚定的火焰。明天一早，暴风雪一停，他就立刻赶回伦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