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璞玉市
我仿若一个孤独的舞者，在自己的世界里翩翩起舞，自觉是个索然无味之人。我天性孤僻，不喜与人往来，这并非因为我不善交际，而是我内心深处的选择。孤独对我而言，犹如一位忠实的挚友，我不惧怕它的陪伴。在家之外的广阔天地中，我常常沉醉于独自一人的宁静状态，尽情享受着这份与众不同的孤独。
然而，即便如此，作为一个普通人，我依然需要在社会中好好生活。
“您好，教士先生，那边的女士希望换到这边的位置，坐在您的身旁，您看可以吗？”
正在沉思中的我，思绪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
说话的是一位身材姣好的女乘务员，看起来她应该是我即将前往的纳德王国的本地人，因为她那细长的眼睛，正是纳德人的特征。她用不太标准的我的母语，轻声对我说道。
此刻，正值清晨，车厢内的许多人还沉浸在睡梦中。另外，我是雅阁帝国的人，而纳德是雅阁的附属国。不过，我会说纳德语，不然我也不会在这火车上并前往我的目的地——璞玉城。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车厢并不长，只有十排座位，左右各两列，我坐在中间靠右靠窗的位置。她所指的是最后一排的座位，那里有一个看起来年纪比我小的女生，一身黑衣，头发却是银白色的，盘在脑后，眼睛是罕见而迷人的紫宝石色，她还用手帕捂住了鼻子。因为在她的前一排，坐着一个戴着大檐帽的中年男人，他正在看报纸，吞云吐雾。
虽然车上还有其他空位，不局限于我身旁的这个位置。或许是因为我这一身黑白搭配的教士服，让人觉得我好说话吧，教士的刻板印象难道变成了乐于助人了？这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我点了点头，同意了交换位置的请求。我并不在乎身边是不是坐了人……只要她不和我随便搭什么闲话就行。
“抱歉。”
这是那个女生走过来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不是你好而是抱歉。顺带一提，她用的是纳德语。
她坐到了我的身边，带了一个中型的皮革包。
出于礼貌，我对她笑着微微点了点头，顺便也看了一下她的样貌，不是标准的纳德人长相，身高一米六五，没有什么装饰品，皮肤很白，不像是经常外出的人，五官端正，杏眼，鼻子小巧而挺，嘴唇薄，有点黑眼圈，但是眼睛还是很亮的，只是有些忧伤。
我不喜欢盯着别人的脸，即使说话也不会，只是看了一眼她后我就将头转了回去。继续朝向窗外看风景发呆就不可能了，我不想被当作是木讷的人，尤其是不认识的，还算是漂亮的女生。
何况现在是早晨，外面起着大雾，也看不到什么风景。
做点什么好呢？我只带了圣书和一本解剖书，圣书我看的太多遍了，看解剖书就太过不识趣了。所以，我将注意力集中到身边的这位不开心的女生身上。我不会去盯着她看，这样很失礼，人的感官可不止是眼睛。
我闭上眼睛，右手握着念珠。气味，人的嗅觉远不如一些动物，但是这样就够用了。身边的这位女生，我就用小银来简称吧，小银身上没有香水味，有烟味，是刚才在后排染的，还有就是香烛味，以及很淡的焦味。她的呼吸较浅，没有叹气，无法用语言表达我的认知，这是悲伤后的气息。
“教士。”
突然小银小声喊了我一声，我睁开了眼，她应该察觉不到我在观察她吧。
我看向她，她刚想说什么，就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
火车突然刹车了，可以听见一点车轮与铁轨发出的刺耳摩擦声。车厢里的人都被吓到了，那些刚才睡觉的人也都醒了。
我扶了一下我姑且称为小银的女生，不然她就要摔倒在过道上了，她坐的离我有点远。
她有些惊慌失措，我放开了手，她连忙起身，眼里泛有恐惧，但是接着又消失了，坐了下来。
“抱歉……”
她低着头小声说。
“没关系。”
我回应了一句，我的声音天生就很低沉，别人往往会觉得我声音小，但是其实我己经用力气说话了，再用点力就会是像狮子低吼一样的声音。
比起小银，我更关心的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火车突然刹车。于是我打开车窗，向外看了看，但是外面雾很大，我看不见火车头前面，雾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不过倒是有几个和我一样好奇的人探出了脑袋。
铁路的左侧不远处就是一条河流，右侧是空旷的丘地，雾很大，我只能看见杂草隐隐约约的影子，其中还有类似稻草人的东西，大概这一片以前有人种过地吧。
“先生女士们，请不要担心，没有发生什么大的事情，只是火车突然有点故障，现在己经恢复了，请坐好，火车马上就会启动。”
刚之前的那个乘务员女士在车厢前面说。
果然不久后火车就重新启动。
小银低着头，想着什么事情似的。
“你好像刚才要对我说什么，是吗？”我问她。
听到我说话，她看着我，犹豫了一会儿说“我，我忏悔，向你，你是神职人员对吗？”
我点点头，这毕竟是我的工作，无法否认这一点。
现在车厢里很安静，即使她的声音很小，但是声音还是会传进附近的人的耳朵里。
于是我从怀里拿出了小笔记本和铅笔，在一页纸上写“这里人多，你可以选择到站后到教堂里去，或者是在纸上写，放心，纸你可以留下。”
她看了看后，从我手里接下纸和笔，写了起来。
内容是“我忏悔，我不是父母称职的女儿，我没能使她们满意过，总是让他们失望，即使现在他们去世了，我也没有觉得很伤心，反而因为我没有伤心而觉得自己很可怕，很难过，我有愧于道德……”
看到她写的内容，我不会做出什么表态，因为我对她和她的家庭都不了解，不了解就没资格评价，这是我的原则。
就我的工作而言，我是道德之神的地面代理人，听取凡人之语转达于神，不过我可从来也没有接受过什么神启。
我拿出圣书，让她将双手置于封面，说“道德之神会听见你的忏悔，它会作出对你的恩与罚。”
小银收下了那张写有忏悔内容的纸，在此之后她就保持沉默了，我也不说话，重新看了一遍圣书。
终于，到了车站，到了我的目的地璞玉市，终于，结束了漫长的跨国长途，终于结束了不可理喻的火车套餐……
到了目的地，我也得好好整理我来这里的目的了，很简单，就是接手这里的一栋小教堂，在教会选好其他的倒霉蛋来这里后我就会被调走。
出了车站，来到马路。
我带了大的手提行李箱，里面都是衣服，也并不认路，所以叫车是必不可免的。这里的砖石路还是很宽，路上有很多穿着五颜六色马甲拉着敞篷车的亚种人，最多的是蜥蜴人和毛茸茸的兽人。
随便招了招手，立马就有一个狼形的兽人拉着车跑了过来。他递过我的行李箱，我也坐到了车上。
“去第三教堂。”我说。
随后车夫就拉动了车，我注意到他没有尾巴，兽人很少没有尾巴的种族，他是狼形的话就更不可能没有尾巴了。
“你的尾巴呢？”我问。
“啊！”听见我的提问，车夫笑着说“割掉了，做人力车的有一个大尾巴可不好，而且我一激动就会摇尾巴，打到客人就不好了。”
说是笑，更准确的说是无奈而苦涩的笑。
很残酷呐，废除奴隶制后，现在贩卖奴隶在雅阁和纳德都是犯罪行为，所以原本作为奴隶的亚人都解放了，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人们对亚人的歧视就会消失，当然也不是说所有亚人就一定值得尊敬。只有踏实工作不违法不侵害他人，努力生活的，无论什么人种都值得同情和尊敬。
“最近这里有什么事情发生吗？”我随便说了一句，为了打消沉默以及车夫因我回忆起不愉快的记忆。
“啊，最近还真的有大事发生，星期三早上，有人在大河边发现了一具女尸，现在还在调查中，犯人还没有抓到，先生你外出可得小心呀，晚上千万别出门。”
女尸？星期三，也就是前天，今天是星期五，我一来就发生这样的事情，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