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骄阳,像个烧红的烙铁,毫不留情地炙烤着大地。梯田里的水稻蔫头耷脑,山林间的蝉鸣聒噪得撕心裂肺。唯有村前那片湛蓝的水库,像一块巨大的、清凉的翡翠,散发着的气息,成了整个山村消暑的乐园。
“噗通!”“噗通!”
水花像碎玉般高高溅起。阿木、石头和几个半大孩子,像一群刚褪了毛的野鸭子,赤条条地扎进水里,只留下岸边一堆胡乱甩掉的破旧衣衫和歪斜的草鞋。清凉瞬间包裹全身,驱散了黏腻的暑气。
“来抓我呀!”阿木一个猛子扎下去,灵活得像条泥鳅,在碧绿的水中穿梭,带起一串细密的气泡。石头紧随其后,奋力划水,激起更大的水花。孩子们的笑闹声、尖叫声、拍水声混杂在一起,在水面上喧嚣沸腾。
岸边,小狗豆丁急得团团转。它冲着水里的阿木“汪汪”首叫,小爪子试探性地扒拉着水边的湿泥。看到小主人冒出头对它做鬼脸,豆丁终于鼓起勇气,学着样子“扑通”一声跳进浅水区。冰凉的库水瞬间没过了它的肚皮,它惊得“嗷呜”一声,西只小爪子在水里胡乱扑腾,笨拙又努力地朝着阿木的方向狗刨,水花糊了它一脸,引得孩子们哈哈大笑。
“豆丁!加油!游过来!”阿木抹了把脸上的水,大声给小伙伴鼓劲。豆丁像是听懂了,扑腾得更起劲,小尾巴在水面上紧张地拍打,终于挣扎着游到了阿木身边,被他一把捞起。小家伙惊魂未定地抖着身上的水珠,又亲昵地舔着阿木湿漉漉的脸颊,引来阿木更响亮的笑声。
树荫下,铺着几块干净的草席。强子媳妇、阿木娘,还有几个年轻的母亲坐在上面,一边纳着鞋底或缝补着衣物,一边笑吟吟地看着水中嬉闹的孩子。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们身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她们额角也沁着细密的汗珠,薄薄的夏衫贴在背上。
“这帮皮猴子,水里一泡就是半天,也不怕晒脱皮。”阿木娘嗔怪着,眼里却满是温柔的笑意。
“由着他们吧,这天儿,水里多舒坦。”强子媳妇用针抿了抿鬓角,目光落在水中自家小子石头身上,看他一个猛子扎得老远,嘴角不自觉上扬。
一阵带着水汽的微风吹来,撩起她们额前的碎发,带来短暂的清凉。看着孩子们在水中撒欢,那份纯粹的快乐仿佛也感染了她们。强子媳妇放下手中的针线,看着清澈见底的浅滩,忽然起了玩心。
“这天,真热得邪乎!”她嘟囔一声,站起身,走到水边。先是小心翼翼地卷起裤管,露出匀称白皙的小腿,试探着用脚尖点了点水面。冰凉的触感让她舒服地叹了口气。她慢慢走进浅水,水渐渐没过脚踝、小腿肚。她弯下腰,掬起一捧水泼在脸上、脖子上,清凉感让她忍不住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叹。
“喂!下来凉快凉快啊!”她笑着回头招呼岸上的姐妹。
阿木娘和另外几个年轻媳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意动,又有些羞涩。最终,耐不住清凉的诱惑和强子媳妇的怂恿,她们也嘻嘻哈哈地挽起裤腿,脱掉布鞋,赤着脚丫,小心翼翼地踩进水里。冰凉的库水包裹着脚丫和小腿,瞬间驱散了燥热,她们不约而同地发出一阵舒服的轻呼。
“哇!真凉快!”
“这水,透心凉!”
最初的矜持被打破,她们像回到了少女时代,互相撩起水花泼洒嬉戏起来。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落在她们光洁的手臂、脖颈上,带来阵阵清凉和欢笑。强子媳妇玩得最开,她撩起的水花最大,银铃般的笑声也最响亮,那笑声里带着一种平日操劳家务时少有的、被释放出来的活力和恣意。
不远处的另一处树荫下,情窦初开的少年铁柱,心不在焉地削着一根木棍,眼神却像被磁石吸住一样,偷偷瞟向水边。他的目光,聚焦在春妮身上。
春妮刚走到水边,正弯腰将洗净的几件衣物摊开在溪边光滑的大石头上晾晒。她穿着洗得发白的碎花小褂,弯腰时露出一小截白皙的后颈和纤细的腰肢线条。裤管也高高挽起,露出一双匀称、沾着水珠的小腿,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她动作麻利,偶尔抬手将滑落的发丝拢到耳后,露出光洁的侧脸和微微泛红的耳根。
铁柱看得呆了,手里的刻刀差点削到手指。他只觉得心跳得厉害,像揣了只活蹦乱跳的兔子,脸颊也莫名其妙地发起烫来,比头顶的太阳还灼人。他慌忙低下头,假装专注于手中的木棍,但那抹水边的倩影,却深深烙在了少年滚烫的心头。
水库边,人声、犬吠、水声交织成一片。孩子们不知疲倦地追逐打闹,溅起更大的水花。母亲们享受着难得的清凉和片刻的放松,笑声如银铃般清脆。豆丁在浅水区追着被水波推动的小木片,欢快地叫着。铁柱的心事在水波中荡漾。夏日的酷暑,在这一方清凉的水畔,化作了最生动、最鲜活的欢歌。阳光、水波、笑语、青春萌动的羞涩,还有小狗憨态可掬的追逐,共同谱写着山村夏日最明媚的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