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信村!
这个不久前还有着些许生活气息的小村落,此刻彻底沦为一片死寂的焦土。
焦黑的梁木歪斜的指向阴沉的天空,断壁残垣间弥漫着化不开的血腥与烟尘混合的气味。乌鸦在枯树山发出刺耳的叫声,更添几分凄凉。
江澈站在村口,脚下是掺杂的血液的泥土。他不再是那个吐的天昏地暗,惊恐万分的富家公子,但脸上的苍白和眼中的空洞,比呕吐更能说明他灵魂遭受的重创。
一天一夜间,他熟悉的世界彻底崩塌,又在这个世界的残酷里被碾的粉碎。晴儿递水时羞红的脸蛋,老人枯瘦却有力的手臂。
林峰没有说话,像一尊沉默的石像站在旁边。目光扫过西周,看着被践踏的不成样子的河信村。
“找工具!”林峰的声音低沉,打破了死寂,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把他们埋了!”
没有多余的解释,没有安慰。这是唯一能做的,也是必须做的,对逝者最基本的尊重。
江澈麻木的点点头,找到了一把勉强能用的破旧铲子。林峰则从倒塌的房屋拖出一块相对完整的门板。
他掘开混杂着红色泥土的地面,江澈咬着牙,汗水混着泪水流下,手上的水泡磨破了又磨,鲜血顺着木柄往下流,每一次用力,都牵扯着心口那撕裂般的悲愤。
林峰的动作更快,更稳。他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有力的臂膀挥舞着门板,挖出的坑洞更深,更大。
汗水浸透了他满是补丁的粗布褂子,勾勒出精悍的肌肉线条。
一个接一个的坑,一个接一个的埋葬。没有棺椁,只有门板托的残躯,裹着黄土。
当最后一座坟包堆起,夕阳己经将天空染成一片血红,如同河信村最后的底色。
江澈拄着铲子,摇摇欲坠。看着眼前一排排新起的土堆,目光定格在两座土堆上。那是晴儿和她爷爷的安息之所。一股巨大的悲伤再次袭来。
“为什么!?”他声音嘶哑,“为什么是他们?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要让我经历这些!?”
林峰走到他身旁,拍了拍的他的肩膀,声音平静的说道:“世道如此!人命如草芥,我见过太多了!”
接着他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侧过头,看着江澈的眼睛,“我的家,在北边的雁回关。十年前,也像这样。只剩我一个!”
林峰的话如一道惊雷劈在江澈心头,他看向林峰,看到了他眼中那深藏不露的痛楚和仇恨。原来这个冷漠的男人,心中也有一座永远无法愈合的废墟。
“你…”江澈想问,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报仇?”林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几乎残忍的冷笑,“那几个马匪,只是开始。真正的仇人,藏在后面。我一个人,不够!”
他的目光锐利的盯着江澈:“你呢?你看到的,经历的,就是这个世界的真相。想要活下去?想为那些无辜的人做点什么?还是想继续当个被踢到路边等死的乞丐?”
林峰的话像鞭子一样抽在江澈头上。想起自己穿越过来的这一日,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在他眼中凝聚。
江澈扔掉手中的铲子,踉跄的走到林峰面前,声音颤抖,却异常清晰:“我不想再眼睁睁看着别人死!也不想再被人像狗一样踢开!”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吼道:“林峰!教我!教我活下去!教我变强!教我…怎么杀那些该杀的人!我跟你走!你去哪,我去哪!”
夕阳的余辉照在江澈布满血污和泪痕却闪烁着决绝的脸上。林峰静静地看着他,看了很久。终于他伸出手,没有拍他的肩膀,而是重重的按在了江澈受伤的腹部。
“记住你今天的话!”林峰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活下来,不是靠嘴!从明天起,你会后悔的。但既然选了,就别回头!”
林峰收回手,转身走向村外:“走!这里血腥味太重,会引来野兽!”
江澈最后看了一眼那一排排的土堆,默默的在心中念道:“晴儿,爷爷对不起。”他咬紧牙关,忍着全身剧痛和虚弱,踉跄的跟上了林峰的脚步,黑暗逐渐吞噬了他们的身影。
……
林峰并由没有带着江澈远遁山林,而是选择了村外不远处一座废弃的破窑洞作为临时落脚点。
窑洞内阴冷潮湿,只有一堆残留的灰烬。林峰动作麻利的清理出一块地方,又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些干燥的枯草铺上。
“躺下!”林峰命令道。不知何时己经生起了一小堆火。火光映着他冷峻的脸。
江澈腹部的剧痛愈发浓烈。他依言躺下,冷汗瞬间浸透了粗布麻衣。
林峰蹲下身,解开江澈身上的粗布麻衣。在他腹部的皮肤上,一个清晰的紫青色脚印触目惊心,边缘有些。
林峰眉头微皱,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裹的布包,打开里面是一些黑乎乎散发着浓烈草药味的糊状物。他手法粗糙却精准的将药敷在江澈的伤处。
“嘶…!”冰凉的药敷在伤口处瞬间带来一阵刺激疼痛,江澈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身体瞬间紧绷。
“忍着!”林峰头也没抬,语气平淡,“死不了!”
敷好药,他又用撕下的相对干净的布条简单的包扎固定。整个过程江澈没有在哼一声。
做完这一切,林峰从随身的包裹里掏出两个黑乎乎,硬邦邦的饼子,扔给了江澈一个,自己则走到火堆旁坐下,沉默的啃了起来。
江澈看着手中的饼子,又看看火光中林峰沉默坚毅的侧影。他不再犹豫,学着林峰的样子,用力撕咬起那粗糙的饼子。他强迫自己全部吃完。生存,是此刻唯一的目标。
天还未亮,林峰冰冷的声音就将江澈从短暂而沉重的睡梦中惊醒,“起来!”没有任何解释,只有命令。
训练开始了,内容简单也残酷。
跑步,不是在平坦的道路上,而是在周围崎岖的山坡,布满碎石的河滩,荆棘丛生的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