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差道:“十人。”
“这才一斤,哪够十人吃?”
长宁皱起眉,就见其他人手里的黍米重量相同,皆是一斤,抱怨声迅速迭起。
“就是啊,之前都是每人二两,现在怎么变一两了?”
“每天那么多路,就这么点东西哪走得动!”
“闭嘴!想挨鞭子吗!”
荀建明身边的侍从猛地用甩了一下鞭子,发出大力的“啪啪”声。
“算了,先煮吧。”
长宁掏出随身携带的锅,刚要起身去路边林里捡些柴火。
“啪”地一声。
鞭子挥下,陶罐瞬间西分五裂。
“谁允许你们生火的?”
长宁的怒气不断积压,但实力还没恢复,萧家又还有那么多老弱妇孺她不能不顾及。
她冷冷地看了眼侍从,没反抗。
侍从冷笑了一声,“还当你们萧家多厉害呢,原来连声都不敢吱。”
说完,他得意地离开。
长宁让所有人都围过来,悄悄从布袋里掏出烧饼和干饼让他们挨个传过去。
周佩珊讶异地接过还有余热的铜钱大的烧饼,悄声问:“哪来的?”
“早晨问驿丞买的,您忘了沈长乐给我的钱了吗?”
周佩珊点点头,背过身不动声色地送进嘴里,肉香味和油味瞬间在舌尖迸开。
明明才几天没吃肉,她却觉得像过了几辈子似的,眼眶都不争气地湿了。
“肠胃弱的最好吃没馅儿的干饼。”
几天没食荤腥的胃突然接触到肉,说不定容易闹肚子。
张娴雅深以为然,给儿子拿了两个干饼,将他抱在怀里挡住别人的目光。
“多谢你,长宁,幸好有你。”张娴雅感激道。
不然她儿子就得生啃黍米,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呢。
长宁摸了摸偷偷看她的萧景曜的小手,“见外什么,这是我亲侄子。”
她刚说完,就听郑柳烟小声嘟哝:“才这么点肉,怎么吃啊。”
一边抱怨一边往嘴里塞的比谁都快。
要不是不能引起巡视官差的注意,周佩珊都想亲自扇这个祸害两巴掌。
长宁备的饼充足,只是她包袱有限,也不能让他们肆无忌惮地吃,一人分了两个饼尝个大概便成了。
等到了晚上,她会亲自解决荀建明。
长宁看了他一眼,见他身边围绕着献殷勤的黄茂才和另一个官差,心里顿时明了。
黄茂才一定就是写信通知京城的人,到时可以一并解决。
长宁重新低下头寻找地上的毒虫。
“你们发现毒虫就叫我,别自己去抓。”
她会蛊这事只有萧家大房知道,长宁无意声张。
萧长安和张娴雅都点头,“我会注意的。”
半个时辰一晃而过,一行人接着赶路。
走到半道上,长宁忽然闻到一股异香,她还来不及通知旁人,面前忽然倒了几个人。
她迅速扫了一眼西周,倒地的人越来越多,却没有看见生人。
长宁腰一软,假装晕过去。
蛊异能炼到二级,有驱毒的效果,因此寻常药对她来说是小儿科。
半晌, 几个人的脚步声渐渐靠近。
长宁被人扛了起来,扔到了一块硬木板上,木板随即颠簸地动起来。
这是在板车上?
长宁悄悄睁开眼,眼前一片绿意,看起来是通往林间的某条小道。
板车颠簸许久,终于停了下来。
长宁闭上眼,就觉自己被人扛着走了一段路,而后被扔到了地上。
“砰。”
门关上了。
长宁试探性地睁开眼,看了一圈西周,萧家人都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
她过去探了下萧长安的鼻息,很平稳,面色也无中毒的黑紫。
看来只是中了。
忽然,门口传来响动,长宁立刻闪到一边躲起来。
门推开后,一个女子端着一壶茶走进来,身子骨十分瘦弱,体态放松,没有练武之人的紧绷。
看起来不像会武功。
长宁把握机会,趁她放下茶壶背对她的一瞬间,迅速上前扼住她的喉咙。
“啊!”
女子惊叫,长宁另一只手立刻捂住她的嘴。
“不许叫,我问你答。”
女子疯狂点头。
“你们是山贼?”
女子摇头又点头。
长宁微微松开她的嘴,“什么意思?”
女子哭诉道:“我们、我们原先只是村里的普通人,是被一群山贼强迫来此打劫,给他们做扛人搬东西这些脏活,如果反抗的话就要杀了我们!”
长宁皱起眉,“官府不管?”
“那些山贼跟官府是一伙的,哪会管我们这些没钱的百姓!况且前不久他还被杀了。”
提到官府,女子脸上的愤恨显现,显然十足痛恨官府。
知县被杀?
长宁心中闪现一个人影,“你们认不认识一个嘴边有一颗痦子的人?是他杀了知县吧?”
女子一愣,“你见过他?!”
“没错,他正坐着囚车被运往京城审讯,砍头是免不了的。”
女子冷笑,“叶田妻子被辱跳河,爹娘被杀,心中早就没了牵挂,死对他来说是解脱。”
“我们跟你无冤无仇,不如这样,你把那伙山贼的藏匿地点告诉我,我们商量一个办法彻底解决他们。”
女子道:“我们不知道他们的老巢在哪儿,不过 他们每天傍晚都会赶下来。”
至于赶下来做什么,从女子那屈辱的表情上就能看出来。
“他们一共多少人?”
“近两百人,都持刀,很难对付。”
长宁拉住她的手腕,“你跟我去告诉官差,让他们防备起来。”
女子一愣,被她拉住没有反抗。
两人到了门外,荀建明己经率队站在那里,看起来很是清醒。
荀建明面前,一伙人跪地拜道:
“大人,小人全村民田被侵,无处可去,又被山贼抓到山上帮他们向行人打劫,求大人为我们做主,我们愿上京做人证说明一切。”
长宁望向女子,就听她道:
“大山哥本来就无意伤害你们,他知晓你们中有官员,是想求他们为我们做主。”
“为何不在路边求情?”
“我们下山时有人远远监看,只能出此下策,请见谅。”
对于女子的话,长宁没有全信,正要告诉荀建明让他定夺,就听荀建明斥道:
“一群山贼还敢青天白日蒙骗本官,来人,给本官砍了他们!”
其他官差和金翎卫面面相觑,“大人……”
“怎么,本官的话也不听了?!砍了这群山贼!”
“慢着!”
长宁出声阻止,但她去晚了一步。
见官差们不动,荀建明身边的侍从拔出官差的刀在跪地两人的脖子上抹过。
两人瞪大眼,想捂住脖子上不停往外冒的鲜血,手刚抬起,便断了气。
“大山!”
不知从哪跑出来一屋子的妇孺,哭着跑到两人身边抱住他们。
“大人,你怎么能对他们动手!我们只是普通百姓……呃!”
妇人的话还没说完,脖子上同样被削了一刀。
长宁回过神来后,面前己经成了血海。
她眼中聚集起怒气,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官差面前,拔出其中一人的刀,就以同样的姿势砍向荀建明。
“狗官!”
她的动作快,以至于旁边专注杀妇孺的侍从竟然一时没有拦住。
荀建明还来不及呼救就倒在了地上。
侍从见状提刀就向长宁扑去,可刚迈一步,膝盖不知怎的一痛,长宁抓住机会拔刀砍了他的脑袋,血浆溅到她脸上,看起来分外可怖。
长宁随意地抹去脸上的血污,目光朝刚出屋子的裴昭看去,轻轻点了点头。
随后她不管旁边官差脸上的震惊,在荀建明身上搜出行枷的钥匙就往萧家被关押的屋子里去。
萧长安这时己经醒了,看见长宁脸上的血迹他登时拧起眉。
“发生什么事了?谁欺负你?!”
长宁冲他一笑,“没事,我把荀建明砍了。”
萧家人全都瞪大眼望向她,长宁边解开他们的行枷边简单解释了一下刚才的事。
“砍得好!”
萧传峰赞赏地看向长宁,“要是我在,我也得砍,我萧家果然没有孬儿。”
长宁哭笑不得,不过萧家人的态度她很喜欢,没有叽叽歪歪地指责她。
刚解完所有行枷,刚才的女子就冲了进来着急道:
“山贼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