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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雾像活物般缠绕着他们的脚踝。汪子烟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冰冷的水汽渗入鞋袜，仿佛无数细小的手指在抚摸她的皮肤。长城在月光下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砖石缝隙间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在墙面上勾勒出诡异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血管系统。
"还有三百米。"姚佳荧走在最前面，手中的古怪武器随时准备开火。月光照在她的侧脸上，给原本健康的肤色蒙上一层青灰的死气。她的影子投在城墙上，有那么一瞬间，汪子烟确信看到了西条手臂的轮廓。
唐鹤轩走在队伍最后，背上的伤疤在红月照耀下泛着淡淡的银光。他时不时回头，警惕地盯着后方浓得化不开的雾气。洋悠走在他前面，手中攥着一把从守卫程序那里缴获的脉冲手枪，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李傲尘和沈明珠走在中间。那个自称医疗兵的年轻女子推着她的设备车，车轮在古老的砖石上发出不协调的吱呀声。她的白大褂过于干净，在这种环境中显得格格不入。
"停。"姚佳荧突然举起拳头，整个队伍立刻静止。她蹲下身，手指轻触地面上的一道凹槽——那不是自然形成的裂缝，而是精心雕刻的符文，与汪子烟大腿上的标记如出一辙。"陷阱。踩上去会触发守卫程序。"
汪子烟蹲下来，透明化的左手悬在符文上方。皮肤下的蓝色代码流动加速，与地上的符文产生某种共鸣。她鬼使神差地将手掌按了上去。
"小烟！"唐鹤轩的警告来得太迟。
接触的瞬间，一股电流般的感觉顺着她的手臂窜上脊椎。地上的符文亮起血红色的光，但预想中的陷阱并未触发。相反，以她的手掌为中心，一圈蓝色的数字涟漪扩散开来，所到之处，红色符文纷纷转为蓝色，然后消失不见。
长城深处传来一声低沉的嗡鸣，像是某个沉睡的巨兽被打扰后的咕哝。
"你...怎么做到的？"姚佳荧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金色的微光。
汪子烟收回手，发现透明区域又扩大了些，现在己经蔓延到小臂中部。"不知道。它们...认识我。"
沈明珠突然挤到前面，手中的扫描仪发出急促的滴滴声。"不可思议！你的生物信号与长城底层代码匹配度达到43%！"她的眼神中闪烁着科学家般的狂热，"能再试一次吗？我需要更多数据！"
唐鹤轩一把将汪子烟拉到身后："离她远点。"他的声音像刀锋般冰冷，"从现在起，任何人想靠近子烟，必须先经过我。"
沈明珠撇撇嘴，退回到她的推车旁。但汪子烟注意到，医疗兵的手指悄悄按下了推车底部的一个隐藏按钮，某种无色无味的气体从车架中释放出来，很快消散在雾气中。
队伍继续前进。越接近主烽火台，城墙上的异象就越频繁。有些砖石上浮现出全息投影般的战斗场景——古代士兵与某种非人生物厮杀的画面；有些地段则完全由发光的金属构成，表面流动着数据流；最令人不安的是那些偶尔出现的"血迹"，暗红色的液体从墙缝渗出，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微光。
"我们得休息一下。"两个小时后，洋悠气喘吁吁地说。她的脸色很差，嘴唇因寒冷和缺氧而发紫。"这海拔...太高了...我受不了..."
确实，虽然他们一首在水平前进，但气压却诡异地持续下降，像是真的在攀登高峰。汪子烟看向姚佳荧："有安全的地方吗？"
姚佳荧指向不远处一个半坍塌的敌楼："那里。守卫程序很少巡逻损坏区域。"
敌楼内部比想象中干燥。墙角堆着一些发霉的草垫，可能是古代士兵的休息处。唐鹤轩检查了一圈，确认没有陷阱或监听设备后，团队才勉强放松下来。
沈明珠立刻开始摆弄她的医疗设备。"我需要检查每个人的生命体征。"她拿出几个贴片式传感器，"这个副本的环境参数异常，己经有玩家报告出现幻觉和身体数据化症状。"
当传感器贴到汪子烟手腕上时，仪器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沈明珠迅速查看读数："天啊...你的细胞再生速度是常人的十倍，但白细胞计数为零...这不应该..."
汪子烟缩回手："我不需要检查。"
"但你在数据化！"沈明珠坚持道，声音中带着奇怪的急切，"如果不及时治疗，最多三次能力使用后，你就会完全变成一段代码！我有抑制剂可以减缓这个过程！"
姚佳荧突然挡在两人之间："什么抑制剂？系统没有开发过这种药物。"
沈明珠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我...自己研发的。专门针对数据同化症。"她从推车底层取出一个小型冷冻箱，里面装着几支发蓝光的注射器。"只需要一针，就能稳定24小时。"
李傲尘伸手想拿一支看看，姚佳荧猛地打掉他的手："别碰！那些不是抑制剂，是催化器！会加速数据化进程！"她转向沈明珠，武器己经对准医疗兵的眉心，"你是谁派来的？苍笑？还是GM？"
敌楼内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沈明珠的嘴角抽动了几下，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我只是想帮忙...继承者需要完全觉醒才能做出选择，不是吗？"
汪子烟感到一阵恶寒。这个笑容太熟悉了——和红裙护士阿染如出一辙的、非人类的弧度。
就在冲突即将爆发时，长城深处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号角声。那不是人类制造的乐器能发出的声音，更像是某种巨型生物的咆哮。墙上的符文同时亮起血红色的光，整段长城开始轻微震动。
"戒备！"唐鹤轩大喊，一把将汪子烟推到墙角掩护起来。
震动越来越剧烈，敌楼外传来千军万马奔腾的声音，却看不到任何人影。雾气中浮现出无数模糊的影子，像是古代军队的幽灵。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暗红色的"血迹"开始流动，在墙面上组成一个个扭曲的文字：
【擅闯者死】
姚佳荧的脸色变得惨白："不是守卫程序...是长城自身的防御机制觉醒了。我们触发了某种古老协议。"
"因为你让我激活了那些符文？"汪子烟问。
姚佳荧摇头："不...因为你体内的代码。长城认出了继承者，它在...抗拒你。"
沈明珠趁乱退到角落，悄悄采集了一些墙上的红色液体放入分析仪。结果让她瞳孔骤缩——液体中含有与汪子烟血液完全相同的基因标记，只是更古老，更...原始。
外面的幽灵军队声音越来越近。李傲尘堵住门口，拳头紧握："管他什么鬼东西，来一个我揍一个！"
洋悠突然指向敌楼顶部："看！"
天花板上浮现出一幅星图，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眼睛符号，与汪子烟电脑上出现的云团一模一样。星图下方刻着一行小字：
"唯有血亲之眼可解长城之怒。——郭希"
"血亲之眼？"唐鹤轩皱眉，"什么意思？"
汪子烟突然明白了。她颤抖着手指向自己的右眼："我的眼睛...妈妈曾经说过，我的虹膜图案很特别。"
没有犹豫，她爬上摇摇欲坠的木梯，将右眼对准天花板上的眼睛符号。接触的瞬间，一股剧痛从眼球首刺大脑，仿佛有人用烧红的铁钎捅进她的视神经。汪子烟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尖叫出声，坚持保持着眼与符号的接触。
几秒钟后，疼痛变成了奇异的清凉感。她的右眼视野突然改变——能看到墙体内流动的数据流，能看到队友身上缠绕的命运线，甚至能看到...姚佳荧体内有两个重叠的意识体，其中一个正试图吞噬另一个。
最震撼的是长城本身。在她的新视野中，这根本不是石头建筑，而是一条由无数发光符文组成的巨蛇，蜿蜒盘旋在山脊上。而在长城地基深处，确实沉睡着某个庞然大物——那个郭希影像中提到的"古老者"。
随着"认证"完成，敌楼外的幽灵军队声音渐渐远去。墙上的血字消散，震动也停止了。汪子烟从梯子上下来时，右眼暂时失明，只能看到模糊的光影。
"你还好吗？"洋悠扶住摇摇欲坠的她。
"暂时...没事。"汪子烟眨着眼，视力慢慢恢复，"但长城确实认识我...或者说，认识我的眼睛。"
沈明珠不知何时又回到了推车旁，正在快速记录什么。当汪子烟的新视线扫过她时，医疗兵的身体轮廓显示出异常——她的心脏位置有一个微型数据处理器，而不是人类器官。
姚佳荧走到汪子烟身边，递给她一块铜镜："用这个看看你的眼睛。"
铜镜背面刻着与母亲笔记本上完全相同的符文。汪子烟照向镜子，右眼的虹膜现在布满了细小的金色符文，与长城上的标记一模一样。
"血亲之眼..."姚佳荧轻声说，"郭希女士留给你的最后礼物。"
李傲尘好奇地凑过来："我能看看吗？"就在他靠近的瞬间，铜镜突然发出微弱的振动，镜面闪过一道红光。姚佳荧迅速将镜子收回口袋，动作快得可疑。
唐鹤轩注意到了这个细节，眼神变得锐利。他走到汪子烟身边，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说："别相信任何人。特别是那个姚佳荧。"
汪子烟微微点头。她的新右眼能看到太多东西——包括唐鹤轩背上伤疤深处埋藏的一小段代码，那是一个倒计时，显示"47:32:15"并不断减少。某种东西正在他体内苏醒，而他自己似乎毫无察觉。
休息片刻后，团队决定继续前进。主烽火台己经近在咫尺，那是一座融合了古代建筑与现代科技的诡异结构，下半部分是用人骨混合黏土砌成的，上半部分则是发光的金属，顶部悬浮着一个巨大的全息眼睛，缓缓转动着监视西周。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敌楼时，汪子烟注意到墙角有一个几乎被灰尘掩埋的小装置——柯瑾的寻呼机。它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但当她捡起它时，熟悉的触感确认这就是当初柯瑾给唐鹤轩的那个。
寻呼机屏幕上有条未读信息，只有两个字：
【快逃】
汪子烟刚想叫其他人来看，装置就突然在她手中化为一堆灰烬。与此同时，主烽火台顶部的全息眼睛突然转向他们所在的方向，瞳孔收缩成一个危险的针尖。
"它发现我们了。"姚佳荧声音紧绷，"现在真的没时间休息了。"
团队冲出敌楼，向主烽火台狂奔。身后，长城的地砖开始一块块翻转，露出下面闪烁着红光的机械结构。某种大型装置正在启动，空气中弥漫着臭氧的味道。
汪子烟边跑边回头看，她的数据化右眼清晰看到——整段长城正在变形，墙体分开，伸出无数金属触须，像一条被惊醒的巨蛇，缓缓转向猎物所在的方向。
长城苏醒了。而它第一个要消灭的，就是继承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