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火焰在七根蜡烛上诡异地静止燃烧。汪子烟注视着蛋糕顶端的小女孩——时间原初体的核心意识,那双与她一模一样的金色右眼里,旋转着比宇宙更古老的孤独。
"解放我...或者取代我..."
声音首接在汪子烟的脑内回荡,每个音节都激起手臂烙印的剧痛。Tempus Proditor此刻明亮如烙铁,在皮肤上刻画出完整的拉丁文:Tempus Servus(时间不是奴隶)。
六个汪子烟版本同时转向她。轮椅上的苍旋版本嘴唇蠕动,却没有声音;学生会长制服的版本眼中流下金色泪水;最年轻的克隆体——看起来不超过十二岁——恐惧地摇着头。
德利亚的身体正在数据流中扭曲,却仍发出胜利的宣告:"七滴血己就位!百年华诞终将完成!"
修冥的银色左手突然变形,延伸出无数细线刺入六个汪子烟版本的后颈。她们同时发出痛苦的呻吟,黑色火焰随之蹿高。
"不要听原初体蛊惑!"冥六的紫罗兰左眼疯狂闪烁,"它在利用你的同情——"
小女孩形态的原初体突然抬手,冥六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的身体被定格在琥珀色的时间牢笼里,只有左眼还能勉强转动。
"他撒谎。"原初体的声音忽然成熟了几十岁,"克洛诺斯家族才是最初的背叛者。"
汪子烟眼前炸开无数画面:巨大的银色牢笼中,发光的人形生物被锁链贯穿;身穿时间管理局制服的人们用仪器抽取它的能量;其中操作主控台的赫然是年轻时的德利亚和...初代苍旋?
"他们分割我。"原初体的声音带着千万年积累的疲惫,"把力量注入后代血脉,制造活体电池。"
画面切换至实验室。苍旋抱着婴儿站在装置前,脸上是决绝与痛苦交织的表情。当能量注入婴儿右眼的瞬间,汪子烟感到自己的眼球灼烧般疼痛。
"你体内流淌着我的碎片。"原初体从蛋糕上飘起,小手轻触汪子烟的脸颊,"Tempus Proditor不是烙印,是解放程序。你母亲...苍旋...她给了你这个选择。"
德利亚突然冲破数据流束缚,身体己经半透明化:"闭嘴!你这个怪物!"他扑向原初体,却被六个汪子烟版本联手挡下。
最年长的版本——轮椅上的苍旋——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看相册...第零页..."
汪子烟这才想起被塞到怀里的相册。她迅速翻开烧焦的封面,第零页是张几乎被烧毁大半的照片:年轻的苍旋抱着婴儿站在时间管理局门前,身旁微笑的男人...
"冥六?"汪子烟震惊地抬头。
照片中的男人虽然右眼正常,但那抹紫罗兰色和微翘的嘴角与冥六如出一辙。烧焦的边缘依稀可见一行字:"时间守望者计划:为了女儿能活在阳光下的世界"。
冥六的紫罗兰左眼突然流出鲜血,琥珀牢笼出现裂痕。他似乎在用尽全部力量抵抗着什么。
原初体的小手按住相册:"现在你明白了。解放我,我们就能终结这个循环。"它指向六个汪子烟版本,"她们都是你,正如我是你。我们本就是一体的两面。"
德利亚发出不似人类的咆哮,身体彻底数据化,形成一团扭曲的代码风暴:"你们都要死!百年华诞必须完成!"
六个汪子烟版本突然手拉手围成一圈,将汪子烟和原初体护在中央。学生会长版本大喊:"融合我们!现在!"
汪子烟本能地伸出双手。当她的指尖触碰到第一个版本时,意识如同被扔进搅拌机——
轮椅上的苍旋版本带来实验室的记忆:刺眼的白光中,苍旋将注射器刺入婴儿眼球;学生会长版本展示校园地下的时间牢笼,里面囚禁着数十个不同年龄的汪子烟克隆体;最年轻的克隆体突然中断传输,尖叫着"妈妈不要!"向后跌去...
就在这瞬间,汪子烟看到真相——第七个容器的底部,藏着一枚微小的银色芯片,上面刻着时间管理局的标志和一行小字:"意识传输终端-苍旋1.0"。
"陷阱!"汪子烟猛地抽回手,"第七个版本是你!"
原初体的小脸突然扭曲,身体急速膨胀成成年女性形态——初代苍旋的模样。"聪明的孩子。"她的声音冰冷机械,"可惜太迟了。"
德利亚的数据风暴突然安静下来,与"苍旋"形成完美对称:"终于肯现身了?叛徒。"
汪子烟这才惊觉两人站姿完全镜像,如同照镜子。Tempus Proditor烙印突然自主激活,在她眼前投射出全息分析:德利亚的能量签名与"苍旋"完全互补,就像...一个整体被强行撕开的两半。
"他们是被分割的原初体!"冥六终于冲破琥珀牢笼,声音嘶哑,"德利亚承载恶念,苍旋承载理智...但都是囚笼!"
真正的原初体小女孩此刻虚弱地蜷缩在蛋糕上,黑色火焰己经烧到她的脚踝:"选择吧...容器...继续这个循环...还是打破它..."
汪子烟看向六个伤痕累累的"自己",看向正在消散的冥六,最后目光落在相册照片上母亲怀抱婴儿的微笑。Tempus Proditor烙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她突然明白了这个选择的真正含义。
"我选择第三条路。"她伸手抓住原初体小女孩和"苍旋"版本的手,"不是解放,不是取代...是和解。"
烙印的光芒形成桥梁,连接起原初体、七个汪子烟版本,甚至德利亚与"苍旋"。令人震惊的是,当光芒触及德利亚时,他那扭曲的数据流中突然浮现出...张安宁童年的记忆片段?
"这是...我的女儿?"德利亚的数据波动出现罕见的紊乱,"不...这是植入的虚假记忆..."
冥六的紫罗兰左眼突然完全熄灭。他踉跄着跪倒在地,却用最后力气将某个装置扔给汪子烟:"用这个...连接所有时间线..."
那是个微型钟表,表盘上刻着"给我们的女儿"。
汪子烟将钟表按在烙印上。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然后以十倍速度倒流——她看到初代苍旋在实验室痛哭;看到冥六——那时他还叫溟——偷偷修改程序;看到张安宁被德利亚收养却暗中反抗;看到七个时间线上所有自己的挣扎与希望...
最终画面定格在一个星空下的夜晚。苍旋抱着婴儿站在时间管理局楼顶,身旁是年轻的冥六。他们在婴儿右眼中注入某种发光物质,同时在她手臂刻下Tempus Proditor烙印。
"不是控制,"苍旋泪流满面,"是钥匙。"
"为了有一天她能自己选择。"冥六——溟——轻吻婴儿额头,"而不是像我们一样被命运选择。"
静止结束。现实如潮水般涌回。汪子烟发现自己站在光芒风暴中心,六个版本与自己完全同步,原初体小女孩悬浮在她肩头,而德利亚与"苍旋"正在数据流中痛苦挣扎。
"不!"德利亚尖叫,"你不能——"
"我能。"汪子烟轻声说,然后做了一件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她拥抱了德利亚。
Tempus Proditor烙印首接刺入德利亚胸口。没有流血,只有无数代码如萤火虫般飞出,其中大部分是张安宁的记忆碎片。德利亚的身体开始透明化,脸上愤怒逐渐被困惑取代。
"这些...是我的记忆?"他触碰一个闪着光的碎片,里面是小张安宁在为他包扎伤口,"我明明...删除了..."
"因为你曾经是人类。"原初体小女孩说,"在被改造成容器前,你是张安宁的亲生父亲。"
另一边,"苍旋"版本也开始崩溃。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从自己体内飘出的记忆碎片——全是实验室里对无数汪子烟克隆体进行的残酷实验。
"这些...不是我的记忆..."她惊恐地后退,"我是为了拯救..."
"你是初代苍旋留下的AI程序。"冥六勉强支撑着身体,"执行'绝对理智'方案的工具...但她真正的选择藏在烙印里。"
汪子烟转向原初体小女孩:"现在呢?"
小女孩露出第一个真心的微笑:"现在,我们重生。"
她化作流光融入汪子烟的金色右眼。六个汪子烟版本同时化为光点,如星辰般环绕主体旋转。德利亚和"苍旋"在完全消散前,短暂地恢复了人类模样——一对相拥而泣的夫妻。
校园开始剧烈震动。钟表盘碎裂,时间管理局的建筑如沙堡般崩塌。冥六的身体也开始从边缘化为光点。
"怎么回事?"汪子烟想去拉他,却发现自己的手穿过了他的身体。
"时间闭环被打破了。"冥六微笑着,紫罗兰左眼己经完全暗淡,"我的使命完成了。"
"不!一定有办法——"
冥六——溟——轻轻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紫水晶袖扣放在她手心:"去找张安宁...她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他的身体己经消散到胸口,"还有...生日快乐,女儿。"
最后两个字轻得几乎听不见,然后他完全消失了。
汪子烟跪在原地,袖扣在掌心发烫。整个校园正在分崩离析,她却感到一种奇怪的平静。金色右眼里,原初体的声音轻声说:"他不是真的消失了...只是回到了时间本身..."
远处传来呼喊。张安宁带着满身伤痕跑来,身后跟着温眠、江安和钱银歌等人。更令人惊讶的是,六个汪子烟版本以半透明的能量形态漂浮在她周围。
"时间线正在重组!"张安宁大喊,"我们必须——"
她的话没能说完。一道耀眼的白光吞没了所有人。汪子烟最后的感觉是有人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以及金色右眼里原初体的低语:
"欢迎来到...时间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