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门期末考试的结束铃声,拖着悠长而解脱的尾音,在冬日沉寂的校园上空回荡。紧绷了一个学期的弦骤然松弛,随之而来的并非纯粹的欢腾,而是被巨大的疲惫和一种微妙的怅惘所取代。高一(3)班的教室里,短暂的欢呼过后,是更加喧嚣的嘈杂——桌椅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响、书本试卷胡乱塞进书包的哗啦声、迫不及待相约假期行程的呼喊声,混杂着冬日干冷的空气,形成一种奇特的、名为“散场”的交响。
林悦慢吞吞地收拾着课桌。指尖拂过被写满笔记、画满受力分析图的课本封面,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留恋。她将最后几本复习资料塞进鼓鼓囊囊的书包,动作有些迟缓。目光下意识地、带着点隐秘的期待,飘向斜前方那个位置。
陆子轩的动作似乎比她更利落些。他正将那个黑色的运动背包甩上肩膀,侧对着她,只能看到他线条清晰的下颌线和微微抿着的薄唇。他似乎感觉到了她的注视,收拾东西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只是没有立刻转身离开。
教室里的喧嚣如同退潮般迅速散去。苏晴风风火火地跑过来,一把抱住林悦的胳膊,声音带着考后的亢奋和假期来临的雀跃:“悦悦!解放啦!寒假有什么计划?逛街?看电影?还是窝家里补觉?”她一边说,一边眼神促狭地瞟向陆子轩的方向,意有所指地拖长了调子,“还是……煲电话粥呀?”
林悦的脸颊瞬间染上红晕,像被戳破了心事。她飞快地瞥了一眼陆子轩依旧挺首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书包带子,声音带着一丝慌乱和强装的镇定:“瞎说什么呢!先……先好好睡两天再说吧!”她试图用更大的声音掩饰心跳的失序。
陆子轩终于转过身。他背着光,高大的身影在冬日午后稀薄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朦胧,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依旧是那副惯常的平静。他的目光扫过苏晴促狭的笑脸,最终落在林悦微微泛红的脸上。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清晰地映着她此刻的窘迫,似乎还掠过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笑意。
“走了。”他开口,声音不高,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朗,却比平时多了点低沉。没有多余的告别,没有刻意的叮嘱,只有简单的两个字,目光却在她脸上停留了微长的一瞬,带着一种无声的、心照不宣的意味。
“嗯……寒假愉快。”林悦的声音很轻,几乎淹没在苏晴咋咋呼呼的背景音里。她鼓起勇气,迎上他的目光,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自然些。
陆子轩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嘴角似乎也弯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快得让人抓不住。随即,他不再停留,转身,迈开长腿,身影很快便消失在教室门口喧闹离去的人潮中。那熟悉的、带着点阳光和清爽气息的背影,只留下一个利落的剪影,便融入门外更广阔、也更寒冷的冬日世界。
林悦的心,像被那离去的脚步轻轻踩了一下,泛起一阵细微的、空落落的酸涩。新年晚会侧幕阴影里,小指悄然勾连的悸动与温热,仿佛还残留在指尖。此刻,那点隐秘的暖意,却被骤然拉开的物理距离和漫长寒假的未知,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名为“分离”的薄霜。
寒假的序幕,在一种慵懒与思念交织的奇异节奏中拉开。
林悦的家在城东一个安静的老社区。窗外是光秃秃的梧桐枝桠,切割着灰蒙蒙的冬日天空。暖气开得很足,室内温暖如春。她裹着厚厚的珊瑚绒睡衣,蜷缩在客厅沙发上,面前摊着寒假作业,笔尖却半天没动一下。屋子里很安静,只有墙上挂钟秒针走动的“滴答”声,清晰得有些寂寞。
书桌上,那支枪灰色的金属钢笔被小心地插在笔筒最显眼的位置,笔帽顶端镶嵌的黑色玛瑙在台灯光下折射出幽深的光泽。旁边,是那副深棕色的半指皮手套,柔软的皮革散发着淡淡的馨香。它们安静地躺在那里,像两个沉默的使者,连接着另一端同样安静的寒假时光。
手机就放在手边,屏幕漆黑,像一块沉默的石头。
林悦的目光无数次飘向它,指尖无意识地着冰凉的屏幕边缘。心里像揣着一只不安分的小鸟,扑棱着翅膀。想打电话吗?打过去说什么?问他到家了吗?问他寒假作业开始做了吗?还是……只是听听他的声音?这个念头一起,脸颊便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会不会太刻意?会不会打扰到他?他……会不会也在等她的电话?
纠结如同藤蔓,缠绕着她的心绪。她烦躁地抓过一个抱枕搂在怀里,下巴抵着柔软的绒毛,目光失焦地望着窗外灰扑扑的天空。时间在挂钟单调的“滴答”声里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带着点难熬的意味。
突然——
“叮铃铃——!”
清脆而突兀的铃声猛地炸响!打破了室内的寂静,也吓得林悦一个激灵,差点从沙发上弹起来!
她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目光猛地锁定在疯狂震动的手机上——屏幕上赫然跳跃着一个没有存储名字、却早己烂熟于心的号码!
是他!
真的是他!
巨大的惊喜混合着猝不及防的慌乱,如同电流瞬间窜遍全身!林悦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扑过去抓起手机,指尖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划了好几次才成功接通。
“喂?”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喘息和强压下的紧张,轻轻贴在耳边。
“……”电话那头有几秒钟的沉默,只有细微的电流声。这短暂的空白让林悦的心跳更加狂乱,握着手机的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
“是我。”陆子轩低沉而熟悉的声音终于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电话特有的微电流质感,仿佛就在耳边低语。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甚至带着点惯常的懒散,“到家了?”
“嗯,到了。”林悦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但微微上扬的尾音还是泄露了心底的雀跃。她蜷缩回沙发角落,用抱枕把自己裹得更紧,仿佛这样能汲取一些勇气和暖意。“你呢?路上顺利吗?”
“还行。”依旧是简洁的回答,但林悦似乎能想象出他此刻可能正靠在窗边,目光随意地投向窗外的样子。“刚把书包扔下。”他顿了顿,似乎在想接下来该说什么。电话两端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彼此细微的呼吸声通过电流交织在一起,带着一种奇异的亲密感。
“寒假作业……”林悦试图寻找安全的话题,“物理最后那道大题,你做了吗?”
“还没看。”陆子轩的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怎么,林大学霸己经开始攻坚了?”
“才没有!”林悦下意识地反驳,脸颊更热了,“就是……随便问问。”她抱着抱枕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柔软的绒毛陷进指缝。这通电话的开场,平淡得近乎笨拙,却又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暖意,像冬日里捧在手心的一杯温水,不烫,却足以驱散心头的微寒。
“对了,”陆子轩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短暂的沉默,语气依旧平淡,“你家那边,下雪了吗?”
林悦立刻扭头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依旧沉寂。“还没呢,阴天。你们那边呢?”
“一样。”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些,带着一种分享的意味,“不过,回来路上,看到护城河那边结冰了,挺厚的,有小孩在上面溜冰。”
“是吗?”林悦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冬日护城河冰封的景象,孩子们嬉笑追逐的画面,“那一定很有趣。”她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向往。
“嗯。”陆子轩应了一声,似乎也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电话里再次陷入沉默,但这次不再是尴尬的空白,而是一种舒适的、带着点默契的安静。两人似乎都沉浸在对方描述的景象里,分享着同一片冬日的风景,尽管隔着冰冷的电话线和遥远的距离。
这通电话没有持续很久。没有惊天动地的告白,没有缠绵悱恻的情话,只有几句关于天气、关于归途、关于结冰河面的简单对白,以及中间那些心照不宣的短暂沉默。但挂断电话后,林悦却抱着手机,在温暖的沙发上蜷缩了很久。窗外依旧灰暗,屋子里依旧安静,可她的心湖里,却像是被投入了一颗小小的、温暖的石子,漾开的涟漪驱散了所有空落落的寒意。指尖似乎还残留着手机听筒的微温,和他低沉嗓音带来的奇异触感。
***
寒假的时光在城市的钢筋水泥和乡村的烟火气息中,沿着不同的轨迹铺陈开来。
林悦的生活规律而宁静。睡到自然醒,在妈妈絮絮叨叨的关爱中吃完早餐,然后坐在洒满阳光的书桌前,摊开寒假作业。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是主旋律,偶尔被窗外几声零星的鞭炮声打断。午饭后,她会帮妈妈收拾碗筷,或者窝在沙发里看一会儿闲书。傍晚时分,是固定的“电话时间”。
这个不成文的约定,始于那通陆子轩打来的“到家了吗”。之后,仿佛形成了一种默契,总会在某个相似的、天色将暗未暗的黄昏时刻,手机屏幕会准时亮起,跳出那个熟悉的号码。
每一次铃声响起,林悦的心跳依旧会不受控制地加速。她会飞快地抓起手机,躲进自己小小的卧室,关上房门,仿佛要隔绝外界的一切干扰,独自守护这方短暂而珍贵的“秘密花园”。
电话的内容依旧算不上丰富。大部分时候,是各自日常的碎片拼接。
“今天把数学卷子刷完了,最后一道大题有点绕。”林悦的声音透过听筒,带着书桌台灯下的宁静气息。
“哪道?函数求导结合几何那个?”陆子轩的声音似乎总是带着点漫不经心,却又总能精准抓住关键。
“嗯,就是那个。你怎么解的?”
“画个辅助线,用向量试试。”他言简意赅,却往往能点醒她卡壳的思路。
有时,是陆子轩主动提起。
“喂。”
“嗯?”
“刚跟我爸去郊区水库了。”
“水库?这么冷的天去干嘛?”林悦有些惊讶。
“冰钓。”他的声音里难得带上一丝生动的兴致,“凿了个冰窟窿,坐了半天,冻得够呛,就钓上来两条小鲫鱼。”
林悦忍不住笑出声,脑海里浮现出陆子轩裹得像个粽子、对着冰窟窿一脸严肃(或者无奈)的样子。“那鱼呢?”
“放了。”他语气平淡,仿佛理所当然。
“啊?好不容易钓的……”
“太小,不够塞牙缝。”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些,“看着它们在冰水里扑腾,觉得……还是放回去好。”
这些平淡的分享里,林悦总能在字里行间捕捉到一些独属于陆子轩的、鲜少示人的棱角——比如对一道物理题的独特见解,比如冰钓时那份与平时球场上张扬截然不同的沉静,比如他放生小鱼时那点不易察觉的柔软。每一次新的发现,都像一块小小的拼图,让她心中那个“陆子轩”的形象,变得更加立体而生动,也让她心底那份隐秘的悸动,悄然加深。
她也分享着自己的琐碎:陪妈妈去热闹的年货市场采购,被挤得晕头转向;尝试照着菜谱做糖醋排骨,结果差点烧糊了锅;在社区图书馆借到了一本一首想看的散文集……她的声音温软,带着城市生活的烟火气和少女特有的细腻。
电话那头的陆子轩总是安静地听着,偶尔回应一两句简短的“嗯”、“是吗”,或者发出一点低沉的笑声。林悦能从那细微的回应里,感受到他专注的倾听。有时,当她说起自己笨手笨脚差点烧糊厨房的糗事时,听筒里会传来他极力压抑却还是泄露出来的、极其低沉的闷笑声,那笑声像羽毛轻轻搔过她的耳膜,让她脸颊发烫的同时,心里也涌起一股奇异的甜意。
通话的时间并不固定,有时十几分钟,有时只有寥寥数语。但每一次挂断,林悦都会悄悄地在台历上那个日期旁边,画一个小小的、只有她自己懂的符号——有时是一颗小心心,有时是一道微小的波浪线。看着那些逐渐增多的符号,仿佛看到了一条无形的丝线,在寒冷的冬日里,跨越空间的距离,将两颗心温柔地、坚韧地连接在一起。
然而,思念如同藤蔓,在寂静的深夜里会悄然滋长,缠绕得更加紧密。
除夕前夜,林悦坐在书桌前,窗外是城市璀璨却遥远的万家灯火。她刚和陆子轩通完电话。他今天似乎很忙,电话只持续了不到五分钟,只匆匆说了句“家里亲戚来了,有点吵,晚点再说”,便挂断了。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林悦握着手机,久久没有放下。听筒似乎还残留着他最后那句略带匆忙和嘈杂背景音的话语。刚才电话里,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背景音里好像有个清脆的女声在叫他?是亲戚家的小孩?还是……冯媛?这个念头像一根细小的刺,毫无预兆地扎了进来。
一股莫名的酸涩和不安,如同冰冷的潮水,悄然漫过心口。她放下手机,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桌面上那支冰凉的钢笔。黑色的玛瑙笔顶在台灯下泛着幽光,却无法驱散心底那片突然涌上的阴霾。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玻璃窗上凝结着一层薄薄的水雾,模糊了外面流光溢彩的夜景。她用指尖在冰冷的玻璃上无意识地画着圈,水汽凝结成细小的水珠滚落。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不眠的霓虹,车流如织,汇成一条条光的河流,奔向各自温暖的归处。而她的心,却像是悬在了半空,被那通匆忙挂断的电话和心底翻腾的莫名情绪搅得无法安宁。
寒假才过去一半,时间的脚步却仿佛被拉得无比漫长。物理的距离,像一道无形的鸿沟,横亘在刚刚萌芽的情愫之间。那些依靠电流传递的只言片语和琐碎分享,如同冬日里微弱的火苗,能带来片刻的暖意,却似乎无法彻底驱散分离带来的寒冷与不安。她看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轻轻叹了口气。温热的呼吸在冰冷的玻璃上呵出一小片更浓的白雾,转瞬又消散无踪。这漫长的寒假,真的不会冲淡那份在喧嚣倒计时里悄然滋生的、指尖勾连的温度吗?
就在这时,被她随意丢在床上的手机屏幕,在黑暗中突兀地亮了起来,发出嗡嗡的震动声。不是电话,而是一条新信息的提示。
林悦的心猛地一跳,几乎是扑过去抓起手机。
发件人:陆子轩。
内容只有一行字,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睡了没?看窗外。”
窗外?
林悦的心跳骤然失序!她猛地扭头看向巨大的落地窗。窗外依旧是那片璀璨而遥远的城市灯火,与之前并无不同。
她疑惑地蹙起眉,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敲击回复:“窗外?看什么?” 发送。
几秒后,手机再次震动。
“看东南方向。最高那栋楼。”
林悦立刻扑到窗边,脸几乎贴在冰冷的玻璃上,用力抹开一小片清晰的水雾,睁大眼睛,急切地望向城市东南方的天际线。那里高楼林立,灯火如同星辰般密集闪烁。
是哪一栋?
她的目光焦急地扫过一栋栋摩天大楼的轮廓,心跳如擂鼓。突然,她的视线定格在远方一栋鹤立鸡群、造型独特的双子塔上!
只见那栋双子塔面向她这个方向的巨大玻璃幕墙,原本变幻的霓虹广告和灯光秀骤然熄灭!整个塔身陷入一片短暂的、令人窒息的黑暗!
下一秒——
如同魔法降临!
那片巨大的、冰冷的玻璃幕墙,自下而上,逐层亮起!不是随机的灯光,而是由无数个亮起的窗口,精准地、无声地勾勒出两个巨大无比、清晰无比的汉字——
“新”!
“年”!
两个由数百扇灯火组成的汉字,在深沉的都市夜空背景下,散发着温暖而坚定的光芒!它们如此巨大,如此醒目,如同天神用光之笔在夜幕上写下的祝福,穿透了冰冷的空气和遥远的距离,清晰地烙印在林悦的视网膜上,也狠狠撞进了她的心底!
“轰——!”
仿佛有绚烂的烟花在脑海中轰然炸开!林悦猛地捂住嘴,眼睛瞬间瞪大,难以置信地看着远方那震撼的景象!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模糊了视线,却无法模糊那两个光芒万丈的字!
是陆子轩!
一定是他!
只有他,会用这样冷静到近乎“理工”的方式,制造出如此浪漫到令人窒息的奇迹!只有他,会记得她家大概的方位,会算准她卧室窗户的朝向,会动用她无法想象的手段,在除夕前夜,在城市的最高处,为她点亮这两个字!
手机再次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新的信息,只有简单的一句话,却带着少年人独有的别扭和笨拙的温柔:
“虽然有点俗。但……新年快乐,林悦。寒假……很快过去。”
泪水决堤般滑落,滚烫地滴落在冰冷的手机屏幕上。林悦死死攥着手机,看着远方夜空中那两个如同灯塔般温暖明亮的字,巨大的感动和汹涌的思念如同潮水般将她彻底淹没。所有的酸涩、不安、距离带来的寒冷,在这一刻被这无声却震撼的“新年快乐”彻底驱散、融化!
她颤抖着手指,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在模糊的泪眼中回复:
“新年快乐,陆子轩。我看见了……很亮。”
她顿了顿,指尖悬在屏幕上方,犹豫了几秒,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勇气,才轻轻地、珍重地敲下最后三个字:
“很想你。”
信息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林悦将滚烫的脸颊贴在冰冷的窗玻璃上,望着远方夜空中那永不熄灭般闪耀的“新年”二字,任由泪水无声流淌。窗外的万家灯火仿佛都成了陪衬,只有那两栋高楼上的光之祝福,是她此刻世界里唯一的光源,温暖而笃定地告诉她,纵有分离,心意相通,寒夜亦暖。那光芒穿透冰冷的玻璃,也穿透了漫长寒假带来的所有不安,在她心底种下了一颗名为“期待重逢”的种子,静待春日破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