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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沈奕舟帮着收拾了碗筷，动作依旧带着几分生涩，却看得出来很认真。安安靠在沙发上，抱着荔枝打盹，小脸红扑扑的，显然是吃饱了乏了。
沈奕舟放轻脚步走过去，蹲在沙发边看了孩子一会儿，指尖悬在他发顶，终究还是没碰下去。他站起身，看向站在厨房门口的祁芸笙，目光沉静：“我先回去了。”
祁芸笙点点头，没说话。
他走到玄关换鞋，手刚碰到门把，又停住了，回头看向沙发。不知什么时候，安安醒了，正睁着惺忪的睡眼望着他，小嘴里嘟囔着：“爸爸……要走了吗？”
沈奕舟的心一下软了。他走回去，在孩子面前半蹲下，声音放得极柔：“嗯，爸爸要回去处理点事，过两天再来看你，好不好？”
安安眨了眨眼，小眉头皱了皱，却还是乖乖点头：“好。”他伸出小手，轻轻抱了抱沈奕舟的脖子，软乎乎的声音贴在他耳边，“爸爸早点来。”
沈奕舟的喉结滚了滚，抬手回抱住那小小的身子，只一下，就松开了。“一定。”他看着孩子的眼睛，认真承诺。
转身出门时，他对祁芸笙道：“昨天你说的事，还有安安的事，我回去好好想想，晚上给你发具体的方案。”语气里没了之前的强势，多了几分审慎。
祁芸笙站在门内，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楼道拐角，周浩立刻跟了上去。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动静，客厅里只剩下安安和荔枝的呼吸声。她走到沙发边坐下，看着儿子重新窝进抱枕里，小声念叨着“爸爸”，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说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更沉了。
手机安静地躺在茶几上，她知道，今晚那个名字跳出来时，将会决定很多事。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淌进客厅，在地板上拖出长长的影子。安安趴在地毯上，用积木搭着歪歪扭扭的房子，荔枝蜷在他脚边打盹。祁芸笙坐在沙发上，指尖反复着手机边缘，屏幕暗着，像她此刻沉甸甸的心。
她深吸一口气，轻轻走到安安身边坐下，声音软得像棉花：“安安，跟妈妈说说话好不好？”
孩子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妈妈说。”
“你……喜欢今天来的那个爸爸吗？”祁芸笙的声音发颤，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她不敢看安安的眼睛，目光落在那堆积木上，指尖却冰凉。
安安想了想，小眉头皱了皱，又舒展开：“喜欢。他会搭积木，还吃了我给的藕盒。”他顿了顿，小手拿起一块三角形积木，“他跟故事里的爸爸不一样，不凶。”
祁芸笙的心猛地一揪，喉咙发紧。她咬了咬下唇，逼着自己问出那个最害怕的问题：“那……如果以后，你要选跟爸爸生活，还是跟妈妈生活呢？”话音刚落，她就后悔了。看着安安瞬间愣住的脸，她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让他承受这些？
安安手里的积木“啪嗒”掉在地上。他看着祁芸笙，眼里慢慢蓄起水汽，小嗓子带着哭腔：“为什么要选？我想跟妈妈一起，也想跟爸爸一起。”他扑进祁芸笙怀里，紧紧抱住她的脖子，“我们三个，还有荔枝，一起住在这里，不好吗？”
祁芸笙抱着他小小的身体，眼泪再也忍不住，砸在他柔软的发顶上。“妈妈只是问问……”她哽咽着，说不出完整的话。
安安在她怀里蹭了蹭眼泪，声音闷闷的，却异常坚定：“如果……如果一定要选的话，我跟妈妈。”他抬起头，用手背擦着眼睛，“爸爸很好，可是妈妈只有我了。”
那句话像一把钝刀，轻轻割在祁芸笙心上，疼得她喘不过气，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暖意。她抱紧儿子，下巴抵着他的发顶，任由眼泪无声地滑落。窗外的蝉鸣不知何时停了，客厅里安安静静的，只有母子俩交叠的呼吸声，和那句“妈妈只有我了”，在空气里反复回响。
沈奕舟刚走出机场VIP通道，就看见郑轻莹站在等候区，一身干练的职业装，手里提着个精致的保温桶，脸上挂着妥帖的笑意。
“沈总。”她快步迎上来，自然地想接过他手里的公文包，“知道您这趟行程赶，特意让家里阿姨炖了您爱喝的冰糖雪梨，润润喉。”
沈奕舟侧身避开她的手，公文包依旧拎在自己手里，目光淡淡扫过那保温桶：“不用了，让周浩来接我就行，你先回公司。”
他的语气没什么波澜，却带着不容置喙的疏离。郑轻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掩饰过去，语气更显殷勤：“周助理去取车了，马上就到。您先喝点吧，刚出锅的，温着呢。”说着就想打开保温桶。
“我说了，不用。”沈奕舟的声音沉了沉，视线越过她看向远处——周浩正快步朝这边走来。他没再看郑轻莹，径首迈步往前走，“老宅那边的电话，是你接的？”
郑轻莹愣了愣，连忙跟上：“是……沈董问您什么时候到，我没敢多说，只说您刚下飞机。”她心里有点发虚，其实沈鹏辉追问了几句行踪，她含糊其辞才混过去。
沈奕舟没接话，周浩己经把车开了过来，恭敬地拉开车门。他弯腰上车时，只留给郑轻莹一句：“把手里的事交接一下，这几天不用跟着我。”
车门“砰”地关上，隔绝了郑轻莹错愕的目光。黑色轿车平稳驶离，她站在原地，捏着保温桶的手指微微收紧，眼底掠过一丝不甘——沈奕舟的语气，分明是在刻意拉开距离。
黑色轿车平稳地驶入车流，沈奕舟闭着眼靠在椅背上，脑子里还盘旋着安安软乎乎的“爸爸早点来”。
沈奕舟径首走向沙发主位，目光扫过满屋子的人——父亲沈鹏辉坐在正中，脸色沉得像要下雨；母亲张佩兰欲言又止地看着他；弟弟沈奕辰靠在门边，嘴角挂着点看好戏的笑；大伯沈鹏飞和大伯母也坐在沙发上，神色各异。
“回来了？”沈鹏辉敲了敲桌面，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几天去哪儿了？连秘书都不知道你的行踪。”
沈奕舟没答，解下西装外套递给佣人：“找我回来，有事？”
“有事？”沈鹏辉把一份文件扔到他面前，封面上赫然是祁愿安的照片，“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你的秘书查不到你的去向，我派人查了，你这几天，都耗在这孩子和祁芸笙那里，是不是？”
沈奕舟的目光落在照片上，安安笑得露出两颗小乳牙，他指尖微顿，抬眼看向父亲：“我的儿子。”
客厅里瞬间安静得能听见钟摆声。张佩兰猛地站起来：“你说什么？儿子？祁芸笙的孩子？”
沈奕辰嗤笑一声：“哥，你可真行，藏了个这么大的秘密”
沈鹏辉重重拍了下桌子：“胡闹！这几年你一手遮天也就罢了，现在还冒出个孩子！你眼里还有没有这个家？”
沈鹏辉猛地一拍桌子，茶杯在桌面震出清脆的响声，脸色铁青：“我不管你怎么想，这孩子必须留在沈家！”
沈奕舟沉默着不说话。
父亲看透了什么，指着文件上祁愿安的照片，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沈家的长孙，凭什么让一个外姓女人带着？五年前就该断干净的关系，现在更不能让她借着孩子攀附上来！”
张佩兰在一旁帮腔，语气却软了些，带着算计：“亦舟，妈知道你心疼孩子，但祁家本来就没有多有势力，祁芸笙一个人带着他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你看她现在住的地方，能给孩子什么？沈家有最好的资源，让孩子留在老宅，我们帮你带着，你也能安心忙事业，这才是为孩子好。”
“哥，”沈奕辰倚着门框，慢悠悠开口，“爸妈说得没错。祁芸笙要是识趣，拿笔钱走人就是了，非要攥着孩子不放，谁知道安的什么心？”
大伯沈鹏飞重重哼了一声：“这事儿没得商量！沈家的血脉，绝不能流落在外。要么让那女人主动把孩子交出来，要么……就用点办法，总有规矩能治她。”大伯母在一旁连连点头，眼里闪着精明的光。
沈奕舟坐在沙发上，指尖抵着眉心，听着一屋子人你一言我一语，全是要把安安从祁芸笙身边夺走的论调。他猛地抬眼，目光冷得像淬了冰：“我说过，安安是我的儿子，他的事，我自己说了算。”
“你说了不算！”沈鹏辉怒视着他，“你是沈家的继承人，你的儿子就是沈家的根！必须留在沈家，由我们抚养，祁芸笙想都别想再沾边！”
客厅里的空气瞬间凝固，沈家上下的态度再明显不过——他们要这个血脉，却容不下那个生下孩子的女人。沈奕舟看着眼前这些所谓的亲人，觉得无比讽刺。
说完，他转身就走，身后是沈鹏辉气急败坏的怒吼，却没能让他停下脚步分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