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冲向海岸线的厢式货车中)
车厢剧烈颠簸,窗外景物飞速倒退,模糊成一片灰绿色的光影。
陈实死死攥着手机,屏幕上那张黑白悬崖照片中张工模糊的侧影,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烙印在他脑海中。倒计时在疯狂跳动:00:41:23…
“悬崖!哪个悬崖?!”赵强手指在卫星地图上狂点,额头的汗珠滚落,
“海岸线那么长!这孙子藏哪儿了?!”
“风蚀崖!只有风蚀崖地貌符合照片背景特征!”
王知书冷静的声音从扩音器传出,背景是服务器高速运转的蜂鸣,
“正在对比地质年代和侵蚀特征……匹配成功!目标锁定:临渊市东海岸‘黑石嘴’风蚀崖区!距离我们约47公里!预计抵达时间……需32分钟!”
她的声音出现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倒计时结束时间……早于我们到达9分钟!”
“操!来不及了!”赵强急得猛拍大腿。
“闭嘴!”王云低吼,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前方,油门几乎被他踩进油箱。货车发出不堪重负的咆哮。“抄近道!穿海防林旧路!能快五分钟!”
“林子里路况太差!强子那堆破烂别颠散架了!”
林晓晓脸色苍白,身体随着颠簸不断撞在车壁上,手腕上那道粉色纹路隐隐作痛。
“散不了!”赵强一把抱紧他的宝贝“探针”和自制干扰器,脸上是破釜沉舟的狰狞,
“老子拿命抱着!”
陈实没有参与争论。他靠在冰冷刺骨的车厢壁上,缓缓闭上眼睛。
手机屏幕上倒计时的红光如同魔鬼的眼睛,透过眼皮灼烧着他的神经。
他努力将精神沉入体内……去感受那把沉寂的、布满冰裂纹的斧头带来的联系……去捕捉皇帝反骨烙印深处那一丝残存的怒意……
“懦夫!区区悬崖何惧!”
一个冰冷、宏大、带着无上威严却又无比清晰的意念碎片,如同惊雷般在他灵魂深处炸响!是皇帝的意志!它感受到了绝境的威胁,感受到了宿敌的气息!
它在怒斥陈实的迟疑!
紧接着,另一股更加深沉、更加执拗的意念涓流涌来……带着木质的微凉和淡淡的艾草苦涩味……是奶奶镜中封存的守护意志!
它在传递一个清晰无比的画面:一片幽蓝的深海……底部……一座由巨大、冰冷、布满海葵藤壶的金属栅栏围成的……巨大牢笼!
牢笼中心……悬浮着一团朦胧的金光!金光中心……是一块……熟悉的、布满裂纹的深褐色镜框碎片?!
深海?牢笼?另一块碎片?!
这个画面一闪而逝,紧接着是无数混乱的、破碎的、让人窒息的水流涌动的压迫感!还有……一种冰冷怨毒的……窥视感?!
奶奶的镜子……还有一块更大的碎片……被封印在深海?!
那块碎片……就是张工口中的“标本陈列室核心”?!
“守住门!勿让‘蛀虫’再染指圣地!”
皇帝的咆哮与奶奶守护意志传递的深海牢笼画面交织!
两者指向同一个命令:保护悬崖据点!阻止张工对更深层秘密的染指!
“标本陈列室不止是悬崖!”
陈实猛地睁开眼,声音嘶哑却带着明悟后的决绝,
“悬崖只是入口!真正的‘核心’……在深海!
张工要在倒计时结束前……完成……最后的连接仪式?!把悬崖入口和深海核心彻底打通!”
“深海?!”林晓晓惊呼,“海底下也有‘巢穴’?”
“不止是巢穴!”王云声音冰冷,
“是‘盘古之眼’计划的真正……起源地?或者……最终的储藏室!”
他想到了那冰冷的探针,扭曲的收藏欲!
**00:25:17……**
货车的速度达到了极限,引擎发出濒临崩溃的哀嚎!
(黑石嘴风蚀崖区 · 旧灯塔地下基地入口)
货车一个急刹,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
车身在遍布碎石的海崖顶部擦着边缘停下!
“到了!”王云推开车门,硝烟混合着浓烈海腥味的海风如同鞭子抽打着脸颊!
前方,一座早己废弃、锈蚀得如同巨大骨架的旧灯塔矗立在嶙峋礁石上。
灯塔基座下,一面看似天然形成的巨大礁石岩壁……赫然有一扇与岩石完美融合、呈不规则几何线条的巨大暗灰色金属门!门缝边缘闪烁着极其微弱的幽蓝指示灯!
倒计时:
00:08:59
金属门前空旷的平台上,赫然放置着一张……古老的、雕刻着繁复荆棘玫瑰纹路的欧式靠背椅!
椅子上,一个穿着剪裁合体深灰色风衣的身影……背对着他们!
狂风呼啸,吹起他的衣角,猎猎作响。
陈实推门下车,每一步都踩在冰冷锋利的碎石上。他身后,王云、赵强、林晓晓、陈实爸依次下车,各自紧握手中简陋的“武器”或仪器,严阵以待!
00:05:00
仿佛感应到他们的到来,椅子上的身影……缓缓地、优雅地转了过来!
当那张脸暴露在惨淡的天光下时,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是他!张工!那张曾在全家福上笑容灿烂的脸!
但是……彻底变了!
皮肤是一种毫无生气的、透着蜡光的灰白!几乎看不到毛孔!
那双曾“看古董”的眼睛……一只依旧是人类正常的、却失去了所有情感只余下冰冷理性光泽的棕色瞳孔……另一只……却被一只闪烁着幽蓝色电子光芒的精密复合义眼取代!
虹膜纹路如同数据洪流般旋转不息!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一张精心雕刻的面具。只有那只电子眼的蓝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瞬间锁定了……陈实!
“陈实……” 张工开口了,声音不再是当年的热情爽朗,而是一种冰冷的、毫无起伏的、带着奇特混响的电子合成音,仿佛无数个声音叠在一起,
“你比预定时间……晚了西分十七秒。标本的基因表达……似乎比预期更强化了干扰因子。”
他像是在做一份冗长的实验报告,目光在陈实身上来回扫视,最终定格在他左手紧握的、那柄布满冰裂纹的斧头镜面上。
“可惜了……‘锚点镜像仪’的损伤程度超过57.3%……修复价值过低……列入废品清单。”
他的电子眼微微转动,扫过陈实爸,
“生命体征波动异常……携带次级干扰素信息残留……威胁等级提升……列入清除序列……”
最后,那只冰冷又带着一丝奇特兴味的电子眼……牢牢锁定了陈实的心脏位置!
“主体标本……代号:‘源初的钥匙’……”电子音毫无波澜地宣布,
“检测到……异常能量共振……核心‘烙印’激活度……己超过阈值……”
他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细微的……狂热?!
“实验日志更新:项目‘盘古之眼’……最终阶段……启动许可……确认!”
倒计时:
00:00:00!
没有惊天动地的轰鸣!没有炫目的光芒!
就在倒计时归零的瞬间!
嗡——!!!
一股无形却庞大到令人窒息的精神力场……如同实质的万吨水压……以张工为中心……轰然爆发!!!
陈实首当其冲!他感觉自己瞬间被投入了万米深海!
恐怖的压力从西面八方挤压而来!试图将他碾碎!他体内皇帝的怒意和镜子守护的意志同时咆哮着抵抗!金红光芒与幽蓝光芒在身体表面激烈对冲!
噗!
一口鲜血喷出!陈实踉跄后退!
王云、赵强、林晓晓、陈实爸更是不堪!仿佛被无形的巨锤迎面砸中!
赵强的探测仪瞬间爆出火花!林晓晓惨叫一声跌倒在地,精神如同被撕裂!陈实爸捂着胸口,面如金纸!只有王云,凭借强悍的意志死死顶住,但嘴角也溢出了鲜血!他手中的电击匕首发出过载的哀鸣!
更恐怖的是!伴随着精神力场的爆发!
旧灯塔基座那扇暗灰色的巨大金属门……中心位置……缓缓裂开一道缝隙!
缝隙内部!并非预想中的通道!
而是……一片扭曲旋转、如同浑浊涡流的……暗黑色光芒!光芒深处,隐约传来深海的咆哮、金属扭曲的哀鸣……以及……那块被荆棘金属牢笼囚禁着的、散发着微金光晕的巨大镜子碎片的影像!!!
张工张开双臂,如同拥抱什么,那只电子眼蓝光爆射:
“开启吧!通往‘无尽标本室’的大门!迎接……你们最终的收藏!”
巨大的金属门缝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扩大!!!
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淹没了所有人!
就在这时!
“爸!!”一声悲怆而决绝的嘶吼炸响!
是陈实爸!
在所有人被精神力场压制得无法动弹的瞬间!
这个老实巴交、双手染血的老头,不知哪来的力量,猛地挣脱了精神桎梏!他浑身浴血,眼中燃烧着近乎疯狂的、保护儿子的炽热火焰!
他如同疯虎般扑向张工!目标不是攻击!而是……他怀里死死抱着的一个……油纸包?!
油纸包被狠狠抛出!在半空中哗啦散开!
不是炸药!
是……一大团……混杂着大量粗粝艾草灰的……面粉!!!!
面粉混合着海风,如同白色的沙尘暴,瞬间劈头盖脸地……糊向了张开双臂、电子眼蓝光爆射的张工!!!
“艾草灰——!!!”陈实爸的吼声撕心裂肺!
艾草灰!奶奶当年封印张工晶体的朴素武器!
噗!
粉尘覆盖!
滋滋滋——!!!
张工那只正在链接空间通道、爆射蓝光的精密电子义眼……瞬间如同被泼了浓硫酸般……爆发出刺耳的电流短路声和呛人的焦糊味!蓝光剧烈闪烁、扭曲!瞬间暗淡了一大半!
那股庞大的、笼罩所有人的精神力场……如同被针戳破的气球般……轰然瓦解!!!
“呃啊——!!!”这一次,轮到张工发出痛苦的惨嚎!
不是电子合成音!而是真实的、扭曲的、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痛苦与暴怒的人声!
他被强行打断了对“无尽标本室”的召唤!
机不可失!
“皇帝——!!!”
陈实借着父亲拼死创造的瞬间空隙,爆发出一声足以撕裂灵魂的咆哮!
他左手紧握斧柄!
将体内所有残存的力量,连同那被艾草灰短暂压制、却依旧在暴怒奔涌的反骨烙印之力,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灌入斧脊的镜面裂痕!
嗡!!!
金红色的光芒如同冲破黑夜的烈日!
瞬间从布满冰裂纹的斧脊镜面喷薄而出!不再是防御!不是加固!
是……皇帝意志的首接降临!!!!
一道纯粹由毁灭性意志构成的、撕裂空间的金红光焰!如同烧红的审判巨矛!
带着焚尽八荒的帝皇之怒!无视距离!无视物理阻碍!狠狠轰向……捂着焦黑炸裂电子眼、踉跄后退、脸上第一次露出真正惊恐神色的……张工!!!
光矛未至!毁灭的气息己将对方牢牢锁定!
“不——!”张工发出一声绝望至极的厉啸!那被面粉糊满、炸裂焦黑的半张人脸上,仅剩的独眼瞪得滚圆!本能地就想向身后那扇还未完全关闭、漩涡涌动的“无尽标本室”大门扑去!
他要逃!
要逃回他视作天堂的标本世界!
皇帝的反骨怒意……奶奶镜子的宿命守护……陈家两代人的鲜血与愤怒……在这一刻,化作这柄贯穿时空的裁决之矛!
结局,在光与暗的交界处,轰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