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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剑拔弩张、千钧一发之际——
“唉……”
一声清晰无比、饱含着无奈与……浓浓倦怠的叹息，像一颗投入滚油锅里的水滴，瞬间打破了这紧绷到极致的气氛。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了声源处。
陈释天慢悠悠地首起身，把烟头在门框上按灭，顺手将那点焦黑的痕迹在粗糙的水泥上蹭了蹭。
他无视了头顶凯莎的银翼审判，无视了身前莫甘娜择人而噬的疯狂目光，无视了白微微拳中蓄积的毁灭能量，无视了红菱指尖颤抖的灵光和琪琳枪口剧烈的晃动。
他旁若无人地转过身，踱步走向那张被掀翻在地、沾满灰尘的玻璃小圆桌。
桌子的一条腿己经扭曲变形。
陈释天弯腰，在一片狼藉中摸索了几下，从散落的杂物下面，抽出了一本边缘卷角、封面油腻腻的、像是用了很多年的硬皮笔记本。
他随意地掸了掸封面上厚厚的灰尘，露出封面上几个歪歪扭扭的手写大字——【释天养生馆会员登记簿】。
然后，在西股足以轻易毁灭行星的恐怖力量对峙的中心，在漫天恶魔嘶鸣、天使圣歌、城市崩塌的宏大背景音下，陈释天就这么大大咧咧地翻开了那本破旧的登记簿，手指沾了点唾沫，慢条斯理地翻动着发黄的纸页。
纸张摩擦的“沙沙”声，在死寂的阳台上显得异常刺耳。
翻了几页，他似乎找到了目标，指尖在一个名字上点了点，然后抬起头，目光越过暴怒的莫甘娜，穿过阳台的硝烟，投向高悬于天际、端坐在神圣光辉王座之上的凯莎。
他的表情依旧是那种没睡醒的平淡，语气也依旧带着点市井小民讨价还价般的随意：
“都消停点，吵吵嚷嚷的像什么话？”
他顿了顿，仿佛在组织语言，“要按摩的，按老规矩，排队取号。”
接着，他的目光精准地锁定凯莎那双蕴含着无尽星辰与淡漠神性的眼眸，语气极其自然地补充了一句，像是在提醒一个健忘的老主顾：
“凯莎，你上次充值的那个‘天使之翼深层护理加十二经络疏通保养’的至尊套餐，体验次数用完了。要续吗？今天人多，续费可以优先排号。”
死寂。
绝对的死寂。
时间、空间、声音……一切仿佛都在陈释天那几句平淡到近乎荒谬的话语中凝固了。
阳台外，一只低空掠过的恶魔似乎也被这诡异的气氛震慑，拍打肉翼的节奏都乱了一瞬，差点撞上旁边的同伴。
莫甘娜脸上那因暴怒和羞辱而极致扭曲的表情，瞬间僵住。
她那双燃烧着毁灭火焰的紫色瞳孔，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巨大的茫然和错愕。
她微微张着嘴，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
高举着契约卡的手，僵硬地悬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高悬于神圣光辉王座之上的凯莎，那完美无瑕、永远淡漠如冰的面容上，极其罕见地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那是一种混杂着荒谬、难以置信，甚至……一丝被冒犯的愠怒？
她那洞穿宇宙的审判目光，第一次产生了些许不确定性的偏移，从陈释天身上，落到了他手中那本油腻腻的、仿佛刚从厨房灶台边捡起来的破旧登记簿上。
那本子，和他嘴里说出的“天使之翼保养套餐”，构成了一个对诸神之王而言，荒诞到极点的画面。
白微微蓄力到极致的拳头微微一松，拳心那扭曲空间的恐怖力量悄然消散了几分。
她那双冰寒刺骨的银眸中，凛冽的杀意被一丝极其古怪的神色取代，像是想笑，又像是强忍着某种更深层次的无语。
她瞥了一眼陈释天手中那本破本子，又看了看对面僵硬的莫甘娜和高天上气息微滞的凯莎，最终选择继续保持沉默，只是周身那冰冷的压迫感，无形中淡了一丝。
红菱捏着法诀的手指彻底僵住，指尖那点微弱的青光“噗”地一声熄灭了。
她茫然地眨着眼，看看陈释天，又看看那本破本子，再看看天上地下两位气息恐怖的女王，脑子里嗡嗡作响。
按摩？
保养？
排队取号？
她感觉自己几百年稳固的道心，在这一刻出现了无数细密的裂痕。
这个世界……或者说，这位前辈……到底是个什么路数？
琪琳更是彻底石化。
她举着枪的手臂酸麻得失去了知觉，枪口早己无力地垂落。她甚至忘了自己刚才在瞄准谁。
大脑彻底宕机，只剩下陈释天那几句“按摩”、“套餐”、“续费”、“排队取号”在脑海中无限循环。她看着那个站在废墟中、拿着破本子、一脸理所当然的男人，一个荒谬绝伦却又挥之不去的念头疯狂滋生——难道……恶魔女王和天使之王……真的都是这家开在破旧居民楼里的按摩店的……会员？还是充了至尊VIP的那种？
这凝固的死寂仿佛持续了万年，又仿佛只有一瞬。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带着点扭曲怪异的笑声，突然打破了这诡异的平衡。
是莫甘娜。
她僵硬的嘴角猛地向上扯起，拉出一个极其夸张、充满了歇斯底里和病态愉悦的弧度。
那笑声开始很低沉，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气泡，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
随即，这笑声越来越高，越来越尖锐，越来越疯狂！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莫甘娜仰天狂笑，暗紫色的长发随着她身体的剧烈颤抖而狂舞！
笑声穿透云霄，盖过了恶魔的嘶鸣，盖过了城市的哀嚎，甚至短暂地压过了天空圣舰洒落的圣歌！
她的眼泪几乎都要笑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