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下一句话,他刚要起身,便听得郑老鸨喊道,“知县大人,民妇我还有证据。”
廖知县撇了撇嘴,刚要发火,却见郑老鸨指了指自己的袖子,心中顿时如明镜一般。
孔方兄,毕竟是老相识了。
既然是老相识,那就得给一个面子。
于是乎,廖知县复又坐定了下来,朝郑老鸨招手,“你亲自呈上来。”
郑老鸨连忙起身,就这一起身的功夫,扔给了李晋一个阴冷的眼神,继而脸上挂满了阿谀,小碎步上前,将袖中的银票递了上去。
一看到银票,廖志远双眼顿时亮了,不动声色地收下后,清了清嗓子,一拍惊堂木,“李晋毒杀黛楼儿,证据确凿,押入地牢......”
“不......别抓我爹爹......坏人,你们是坏人!”果果一听事情不妙,连忙扯着萌萌的嗓子喊。
何龟公恶狠狠地朝着果果一瞪眼,“再出声,弄死你!”
果果顿时把脖子一缩,小嘴嘟得高高的委屈,眼神里分明透着一股子不服输的倔强,不仅不退缩,甚至还伸出小拳头去捶打何龟公。
忽地。
一个丫鬟不顾体统匆匆地跑进了前堂,喘着气半晌说不出来一个字。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堂上堂下都安静了。
唯独廖知县,急得快蹦起来了,“是不是夫人出事了?”
“徐......徐大夫说......说夫人不行了,让......让去见最后一.......”
丫鬟还喘着,就被廖知县擒住了肩膀一劲儿摇晃,厉声喝问,“孩子呢?”
“徐大夫说......说生不了......”
听完丫鬟的话,廖志远本想朝后堂去,可双腿发软,眼前发昏,竟一个退后,瘫坐在了太爷椅上。
他是宣汉元年的举人,候补了几年花了不少银子,才最终一步步升到了清河知县,比起很多人也算是顺风顺水了。
可唯独子嗣不旺,妻妾不少,儿女是一个都没有。
好不容易等来了正妻产子,为此还专程请来了清河三大名医之一的徐光东。
徐光东此人虽然年轻,但是出自杏林世家,其父更是高居太医院医正。
没想到,徐光东也没办法。
“天要断我廖家香火啊!”
廖志远捶胸顿足,霎时仿佛老了数十岁。
“我有办法!”
一个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顿时引得众人纷纷投去目光。
廖志远更是猛地一扭头,盼着看到某个隐世高人,或者高僧玄道,没想到,竟是——李晋!
瞬时。
绝望和悲伤,裹挟着被愚弄的愤怒,犹如一口西湖醋鱼被捅进了嗓子眼,那复杂的滋味首冲脑门!
“大......大刑伺候!”
廖志远双眼气得手指都在打哆嗦。
郑老鸨和何龟公对视一眼,彼此眼神中都是阴谋得逞的欢喜。
“反正徐光东也没办法了,不如让我试试......”李晋被水火无情棍压在了地上,果果也被蛮狠地夺走,他必须要为自己和果果争一条活路!
“若你廖家绝了后,再杀我不迟!”
“慢!”
廖志远忽然一声喊。
衙役高高举起的水火无情棍,刚要狠狠落下,闻言,顿时缓缓地放下。
杀不杀李晋,压根儿不重要。
“绝后”才是最重要的!
廖志远厉目微眯,死盯着李晋问,“你若敢戏耍本官......”
“任凭处置!时间紧迫,快带我去!”
李晋催促廖志远,这是他的生路,也是知县夫人的生路,若是大出血,晚一秒就少一分希望!
“知县大人,千万别听他妖言惑众啊,他就是个庸医,医死了他自己的媳妇,岂能让他去医治尊夫人!”郑老鸨急急地喊道,生怕李晋翻盘。
何龟公也忙扯嗓子叫嚷,“他是治花柳的庸医,晦气,晦气得很呐!”
心里有一杆秤的廖志远根本没得选,“子嗣”这两个字,太重了!
“你若敢戏弄本官,本官让你死无葬身之路,快跟本官走!”
廖志远连忙撑起身子,就朝后院跑去。
忽地,只见解除了水火无情棍压制的李晋一蹦而起。
猛地。
抬手!
握拳!
猛地朝着朝着郑老鸨的脸上砸了下去。
百姓惊诧不己——这小子的手能从油锅里捞钱使!
快,准,狠!
“噗”郑老鸨鼻子瞬间飙血。
震惊,错愕,愤怒。
何龟公刚想叫嚷,李晋一脚踩在了他的脸上,尤不过瘾,又添上了一口浓痰,“辱我?先尝尝咸淡,等会还有一泡浓的请你喝!”
言罢,不等两人反应,立刻抱着果果就往后院跑去。
郑老鸨气得胸前那两干瘪的水袋都快鼓起来了,想起身,却被衙役死死摁住,委屈又愤怒地朝衙役喊,“差爷,他打人,你们怎么不管?”
衙役翻了一个白眼,看向别处。
一个个人精似的,都知道给自己留后路,万一李晋治好了知县夫人,那就得罪不起咯!
“哼,他能救了知县夫人,我跪着给他舔鞋底子!”
李晋抱着果果一路追上了廖志远,他是没想到,这县衙过了大堂还有二堂,过了二堂才到三堂。
一个不小心,还踩了一泡狗屎,不过问题不大,紧赶慢赶总算是追上了官帽都跑掉了的廖志远。
卧房外,站满了焦急如焚的人,一看廖志远来了,纷纷上前来了。
“我走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徐大夫,怎么回事?”廖志远都快急尿了,抓着徐光东就不撒手。
徐光东叹了一口气,低头的时候,瞥了一眼旁边的云夫人,没说一句话。
而穿戴华丽的云夫人,不仅描眉画眼,涂脂抹粉,甚至将两瓣樱唇点得特别地红,妖娆得似乎正熟,能挤二两水出来,与眼前众人焦急的情形完全不搭,仿佛是来过节的。
她是老爷最得宠的小妾,平日里,合府上下都称她一句“云夫人”,足见其地位。
只见她水蛇腰一扭,那肥腚跟着就晃了过来,也不见挪动步子,整个人便袅袅娜娜地靠了过来,似柳如玉,比云还轻。
这等风情,顽石也酥!
“老爷,你可千万别上火,既然徐大夫都无能为力,我看还是算了吧。”
云夫人温言软语,柔声细气,那眼波流转得像是带氤氲的琉璃珠子,让人瞧一眼就上瘾。
“闭嘴!你再说一句,我就......”
还没等廖知县开骂,稳婆就从屋里冲了出来,慌乱地大喊,“不行了,夫人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