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陆沉洲心中微动，停下脚步，低头凝视着她被晚霞映得柔和的脸庞，带着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娇娇，你怎么对这些……看得这么透？”
沈玉娇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眨了眨眼，用一种理所当然、甚至带点学生气的口吻回答：“这有什么难懂的？跟做阅读理解不是一样的嘛！抓住中心思想，分析人物动机，再联系上下文背景，答案不就出来了？” 她说完，还微微扬了扬下巴，一副‘这很简单’的样子，然后继续朝食堂走去，脚步轻快。
陆沉洲站在原地，看着她纤细却仿佛蕴藏着独特智慧的背影，回味着她那句‘和做阅读理解一样’，忍不住摇头失笑。这小媳妇儿，总能给他意想不到的答案。
翌日清晨，天光初亮。陆沉洲刚整装待发，便被急促的召唤拦下。
团政委办公室里，气氛凝滞。王卫东背着手来回踱步，脚下的泥土地几乎要被磨出印子。见陆沉洲进来，他眼神一凛，挥手屏退左右，厚重的木门被小心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声响。
“紧急情况。”王卫东的声音压得很低，将一份文件塞进陆沉洲手里。
陆沉洲迅速翻阅，刚毅的面容瞬间沉了下去，眉宇间凝起化不开的寒霜：“定性……叛国？”
“绝密，未公开。”王卫东又递过一份更厚的卷宗，纸张边缘被翻得起了毛边。
陆沉洲一页页看下去，办公室内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他脸色越来越阴沉，仿佛暴风雨前的天空，能拧出墨汁来。
当那个熟悉的名字跃入眼帘，他猛地抬起头，锐利的目光如刀锋般刺向王卫东：“舒馨乔？”
“目前只是高度嫌疑，尚未惊动。此人极其狡猾，精于布局，像条滑不留手的泥鳅。”
“若不是沈同志两次巧合都与她有关，至今都不会查到她身上。”
“土生土长的本国人，而且祖上还是红色资本家，查出她，组织上十分震惊。”
“如今，她的上线是谁，藏在哪片阴影里，毫无头绪。”王卫东的指关节重重敲在桌面上，“现在，她人己经出现在盘龙裕的地界！目的不明，行踪诡秘。”
……
一个小时后，陆沉洲踏着略显沉重的步子走向家属院。
沈玉娇正安静地坐在小凳上，低头翻看着一本红色塑料封皮的《主席语录》。
这己经是她看的第二遍了。
在这个书籍匮乏的年代，能反复咀嚼的文字实在有限。
她指尖划过纸页，心底忍不住怀念起属于另一个时空的、那间堆满书籍的百平书房——那是她最自由的栖息地。
陆沉洲高大的身影停在门口，逆着光，轮廓显得有些模糊。
他看着那个沉浸在文字里的小小身影，目光复杂难辨，心头如同压着千钧巨石。
舒馨乔……不止是她的高中老师，更是从小培养她的干妈！这层关系，像一根无形的刺，扎得他心绪翻腾。
沈玉娇似有所感，抬起头，清澈的眼眸看向门口逆光的身影：“不是说……有紧急任务吗？”
陆沉洲收敛起所有翻涌的情绪，声音平稳如常：“处理好了，我们出发吧。”
他压下心底那一丝不该有的情绪。铁血铸就的信念告诉他，对敌人，绝不能有心软二字。
只是……与她千丝万缕的联系，让每一步都变得异常沉重。
沈玉娇的目光落回手中的书页，指尖无意识地捻了捻书角：“其实……也没什么特别要买的。”语气里带着点对出门的犹疑。
陆沉洲捕捉到她目光扫过书本时那一闪而过的微光，心中了然：“去书店看看？”他主动提议。
“书店？”沈玉娇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注入星子，刚才那点犹豫一扫而空。
她立刻起身，利落地穿上放在一旁的黑色方口布鞋，原主的记忆里，县城书店简陋得可怜，可那份对书籍的天然渴望，驱使着她想去亲眼看看。
吉普车行驶在颠簸的土路上，扬起阵阵黄尘。陆沉洲握着方向盘，目光首视前方，状似随意地问：“去书店这么开心？”
沈玉娇正透过车窗，看着远处连绵起伏、在朝阳下显得苍茫的山峦，闻言用力点了点头，带着点小小的雀跃：“嗯！能买书吗？”她转过头，眼神带着期待和小心翼翼的探询。
“当然可以。”陆沉洲回答得干脆，侧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深邃，“就只想买书？”他放缓了车速，语气里带着一丝引导。
沈玉娇眼珠灵活地转了转，长睫毛扑闪了两下。
这话……似乎有别的意思？她反应很快，立刻道：“你有要买的东西呀？我可以先陪你去买！”
“我们先去百货商店买点东西。”
吉普车停在了县百货商店略显陈旧的门口，两人先后下车。
沈玉娇目光略显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的建筑。陆沉洲面上平静无波，目光却如同最精密的雷达，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周遭的环境。
嘈杂的人群，刺鼻的气息，沈玉娇微微掩了一下鼻尖，很快，她被货架上方的画报吸引住双眼，一幅幅工农兵，一张张意气风发的精气神面貌，还有可爱娃娃们兴高采烈的画面。
陆沉洲站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目光深沉地落在她纤细的脖颈上。她专注地看着画报，微微仰着脑袋，带着点孩童的好奇。
脑海中闪过舒馨乔，他扫过人群，此刻，至少有两双眼睛，正隐藏在人群中，锐利地锁定着沈玉娇的一举一动
“娇娇。”他上前揉了揉她的脑袋，“有件事情，需要去处理。”
沈玉娇回过神，看着西周拥挤的人群，下意识抓着他的袖子：“那我，跟你一起去？”她中途停顿了一下，因为她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赶去。
陆沉洲将准备好的钱票塞入她口袋：“我很快回来，你看看需要买什么。”
言下之意，她明白了，不能跟，愣愣地点头：“哦！”
“等我回来接你。”话音未落，他甚至没有给她回应的时间。高大的身影利落地一折，如同投入深水的影子，凭借着军人的敏捷和力量，几个巧妙的穿插，便融入了前方摩肩接踵的人潮之中，迅速消失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