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娇心里一跳,手指不自觉地捏了捏,肌肉硬邦邦的,线条分明,摸起来格外有安全感。
她满意地蹭了蹭,终于安心地闭上眼睛。
陆沉洲其实没睡着。
从她抱住他手臂的那一刻起,他的身体就僵住了。
少女的呼吸轻轻拂在他的肩膀上,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布料传来,柔软的身躯紧贴着他的手臂,让他连动都不敢动。
陆沉洲垂眸看她。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她睡得毫无防备,唇瓣微张,甚至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肩膀,像只撒娇的猫。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柔和下来,手指轻轻拂过她的发梢,却在即将触碰肩膀时蓦地顿住。
——他在干什么?
陆沉洲收回手,眉头微皱。
天刚蒙蒙亮,沈玉娇迷迷糊糊醒来,发现自己依旧搂着他的手臂。
她瞬间清醒,手忙脚乱地想往后缩,结果一抬头,正对上男人幽深的目光。
他不知醒了多久,正静静看着她,眼下有一片淡淡的青黑。
“早、早上好……”沈玉娇干笑一声,心虚地往后挪了挪。
陆沉洲没说话,只是坐起身,抬手按了按眉心。
沈玉娇偷瞄他,总觉得他今天气压格外低。
“那个……昨晚谢谢你啊。”她试图缓和气氛,“要不是你,我可能会因为害怕睡不着……”
陆沉洲动作一顿,突然开口:“沈玉娇。”
“啊?”
“你昨晚说梦话了。”
沈玉娇心里一咯噔:“我、我说什么了?”
陆沉洲转头看她,目光深不见底。
“你说——。”故意没有往下说。
沈玉娇对视上他的目光,有些躲闪,她不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吧?
她坐起身来:“话说一半,是会挨揍的。”
陆沉洲下床,接着说:“你说,总有一天会离开这里。”
沈玉娇长长呼出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呢!”
“这样说来,你有秘密?”
“每个人都有秘密,奇怪吗?”沈玉娇麻利的翻下床,端着洗漱盆前往水井旁的水房。
陆沉洲看着她慌张的背影,眼眸微垂。
送个这样的笨蛋来,是想扰乱他们的目光还是反其道而行之?
清晨的井水让沈玉娇打了个哆嗦,她有些懊恼,这说梦话是原主的习惯还是偶然行为?
还偏偏让陆沉洲听见了,他应该不会多想吧?这里的地形还没有勘察呢,想溜出去还需要点时间。
不过好在没有说出自己的秘密,那估计会被当敌特抓起来,不死也得掉层皮。
陆陆续续几位军嫂进来,有人笑着打招呼:沈同志,听说你昨晚跟王政委家的蛇打照面了?”
沈玉娇脸一热:“那条流氓蛇……”
“那可是咱们驻地的功臣,”扎着蓝头巾的军嫂笑道,“去年粮仓闹鼠患,全靠它逮了十几只大老鼠呢。”
沈玉娇脑海中有个疑惑闪过:“嫂子怎么知道这件事情?”
“刚才陆团长和王政委说呢,说你昨晚吓到了。”
沈玉娇撇撇嘴,没接话,继续用凉水拍在脸上,冰冷的触感让她彻底清醒了。
她得小心点才行。
这个特殊时期,与现代生活差距隔着完全和平。
“沈玉娇——”
沈玉娇回过神,发现陆沉洲不知何时站在了水房门口。晨光中,他的身影挺拔如松,军装扣子一丝不苟地系到最上面一颗,衬得下颌线格外凌厉。
“吃早饭。”他简短地说完,转身就走。
沈玉娇小跑着跟上,没话找话:“今天吃什么呀?”
“粥,咸菜,白煮蛋。”
“咸菜啊……”她下意识的出口,在现实世界里,她的餐食决不允许出现腌制品。
陆沉洲脚步一顿:“这里条件有限,不如老丈人大队长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沈玉娇摆摆手,“还有你别诬陷我爸,我爸从来就没有私占人民群众一分一毫——”她猛地住口,差点咬到舌头。
陆沉洲转过头,目光沉沉地看着她,这护自己爸的激动不似装的。
饭桌上,两人沉默地喝着稀粥。沈玉娇偷瞄了陆沉洲好几眼,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
她悄悄将咸菜放到他碗里:“你多吃点。”
陆沉洲盯着咸菜看了两秒,突然开口:“沈玉娇。”
“嗯?”
“年初你信中说,愿意结婚并且随军。”他的声音很平静,却让沈玉娇心头一跳,“现在呢?”
沈玉娇的筷子停在半空,她张了张嘴,这话怎么怪怪的?好像有哪里不对,却又指不出哪里不对。
至于随军,说她不是原来的沈玉娇?说她来自五十年后?然后被他们当敌特抓起来逼供?
“我……”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勤务兵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团长!师部紧急电话!”
陆沉洲立刻起身,临走前深深看了沈玉娇一眼:“晚上再说。”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沈玉娇长舒一口气。
沈玉娇在家属院里转了三圈,实在无聊得发慌。
阳光透过梧桐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远处传来一群孩子的嬉闹声。
“快点!那边树上的鸟窝最多!”一个留着福娃发型的小男孩挥舞着竹竿,七八个孩子跟在他身后,像一群小土匪似的冲向家属院后面的老槐树。
沈玉娇眼睛一亮,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等等!我也去!”
孩子们回头看她,一个缺牙的小胖子狐疑地问:“阿姨,你会爬树吗?”
“叫谁阿姨呢?叫仙女姐姐”沈玉娇瞪眼,一把抢过竹竿,“我爬树的时候你们还在玩泥巴呢!”
她利落地甩掉布鞋,光脚踩上树干,三下五除二就爬到了最粗的枝丫上,树下的孩子们发出阵阵惊呼。
“哇!好厉害!”
“比虎子哥爬得还快!”
沈玉娇得意地晃了晃脚丫,伸手去掏鸟窝。炎热的鸟窝里躺着西颗淡蓝色的蛋,她小心翼翼地摸出一颗,对着阳光看了看:“是麻雀蛋!”
就在这时,一辆军用吉普车从树下驶过,突然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
陆明川今天特意换上了新发军绿色短袖衬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他奉命来给大哥送家里捎的东西,顺便把姐姐家的孩子小峰带来过暑假。
车子刚拐进家属院,他就看见老槐树上坐着个穿碎花裙子的姑娘。阳光透过树叶在她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她晃着的脚丫,手里举着个鸟蛋,笑得比树上的槐花还灿烂。
“吱——”
吉普车猛地停下时,差点撞上路边的石墩子。
“小舅舅!你干嘛呀!”小峰在后座抱怨。
陆明川没理他,推开车门就跳了下去,仰头喊道:“同志!上面危险!”
树上的沈玉娇低头瞥了他一眼,撇撇嘴没搭理,继续掏她的鸟窝。
“同志!我是军区总医院医生,你这高度摔下来很容易骨折……”陆明川不死心,又往前走了两步。
沈玉娇不耐烦地转过头:“你这人怎么不会说好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