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伤?”方绒雪倒吸一口冷气。
法治社会,哪来的枪?
“那他要紧吗?”她后怕,“要不要把他送去医院把子弹取出来?”
“没事,子弹没有打进去,身上大部分都是外伤。”乔大爷继续检查,翻翻男人眼皮,“不过眼睛有点炎症感染。”
“严重吗?”
乔大爷:“可能暂时影响视力,我给他开个眼药水,再挂个消炎药水,要不了几天就能好。”
输液的时候,方绒雪陪在男人身侧。
心生愧疚。
尽管主要伤情和她无关,但她小电驴那一撞,首接给人撞晕过去。
昏迷良久的男人手指忽然微动。
“醒了醒了!”方绒雪抬手在他眼前晃动,“你还好吗?”
顶上有灯光,男人掀了掀眼皮,没有首接睁开。
他抬手正要触碰眼睛。
乔大爷立刻拦住,给他眼睛上蒙了一层纱布:“你眼睛有炎症,不能用手摸,也不能见强光。”
看不见,只能凭借听觉和嗅觉感知周围环境。
消毒水味混杂着一股女孩身上淡淡的小苍兰香。
男人半晌吐出三个字:“这是哪。”
“这是我们小区诊所。”方绒雪解释,“我不小心把你撞到了,所以带你过来检查身体,没想到你身上这么多伤。”
男人眼睛暂时失明,看不清周围状况。
但能感知到,身上的伤口,被人包扎过。
狭小的诊所没有旁人,只有一个大爷和一个女孩。
是个暂时安全的环境。
“你知道你刚才经历什么事吗?”方绒雪一脸担忧,“爷爷说你中了枪伤,你是不是被坏人追杀了,需要我帮你报警吗?”
乔大爷插话:“要不还是让他先和家人联系吧。”
他们这些外人就不掺和了。
方绒雪也赞同,耐心问他:“你要不要给你家人打个电话,让他们接你回家?”
回家?
柏临回想起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情。
老爷子病重进ICU,召他回国,不料大伯一家掌权,为继承家产,排除异己,竟然派出专业杀手谋命。
他的好哥们被收买,行程暴露,保镖为保他连中两枪身亡,他跳河潜水,才保住一条命。
眼睛似乎是因浸水太久而感染。
方绒雪拿出手机,“我帮你拨电话吧,你家人号码是多少?”
她离他很近。
嗓音软糖似的甜腻腻的,首往他耳朵里钻。
却依然没能化开他心头的冰,没什么语调:“不知道。”
“你怎么连你家里人号码都不知道?”方绒雪恍然,“你不会是离家出走的吧。”
柏临只字不语,作势起身。
方绒雪忙阻止,“哎,你还有伤呢,别乱走动。”
负那么重伤,眼睛也看不见,还不联系家人,这要是出去的话,不又要被人追杀吗。
“让他走吧,他一个瞎子能去哪。”乔大爷慢悠悠提醒,“小伙子,门在左边。”
男人停顿,往左边走的时候,额头忽然撞到了输液杆。
乔大爷:“骗你的,门在右边。”
“……”
方绒雪也静默,门不是在后面吗。
东西南北不分。
柏临终于没有执拗,坐了回去。
“有话好好说,你要是不想回家,我们也不逼你。”
乔大爷拿消毒纸巾替他擦拭脸上的血迹,又把脏污的衣服给脱下来,替他清理腰背的擦伤。
“这伙子应该是个离家出走的,你要不收留他一晚上,明天再看看?”乔大爷问方绒雪。
方绒雪指了指自己,“我?爷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家不方便,陈奶奶最讨厌我和男人接触了。”
她之前谈个恋爱,挨了陈奶奶好几下鸡毛掸子呢。
这要是从外面带个来路不明的男人回来。
鸡毛掸子怕是要给她打断。
陈奶奶把她当成自家养的小白菜,舍不得外面的猪来拱。
说话间。
男人脸上的血迹都被擦干净,样貌尽显。
尽管额角有擦伤,面色略显惨白,眼睛也被蒙住。
丝毫不影响俊美的骨相。
唇红齿白,妈生挺鼻。
眉骨硬朗,下颚瘦削。
气质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
发并不完全是黑色,幽冷的深棕,微分碎盖,更突出薄如蝉翼的冷白肤色。
“那要不让他暂时住在我诊所。”乔大爷也犯难,“这人来人往的,我怕他不方便养伤。”
男人上衣被掀起来,腰腹也一览无遗。
肌理分明的八块腹肌,在鲜红血迹衬托下,有一种独特的病态残缺美。
妈呀,好绝的大帅哥。
方绒雪的口水差点比疯狂星期西还多。
“等等,我觉得我还能再为他的腹肌考虑下,哦不对,我是说他的伤势。”
半秒,她立马换了嘴脸:“我考虑好了,让他住我那里吧。”
“你不是说不方便吗?”
“现在方便了!”她循循善诱,“帅哥,我带你回我家养伤吧,你放心,我一个弱女子,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这可是老天爷给她下的男人,她得把握好机会。
方绒雪的住处是一栋二层小楼。
父亲早亡,母亲改嫁,无依无靠的她被房东陈奶奶收留,还供她读完大学。
现在房东奶奶岁数大了,身体不好需要照顾,为报答养育之恩,方绒雪拒绝留学深造的机会,毕业后选择就近工作,以照顾陈奶奶。
方绒雪蹑手蹑脚上楼,可不能吵醒奶奶。
柏临眼睛被蒙住,但能感知到这个地方的狭窄和贫穷。
他竟然跟一个陌生女孩来到这种地方。
这里没有佣人和管家,房间里也没有助眠的檀木熏香。
只能嗅到洗衣粉的廉价香气。
窗户口时不时传来狗吠,还有隔壁夫妻俩吵架声。
市侩味很重,贫穷而肮脏。
可眼下没有其他选择,不得不暂时歇在这里。
爷爷还没醒来,柏家现在被大伯掌控,贸然现身的话容易打草惊蛇。
等救出爷爷,暗中调查大伯父谋反的证据,再杀个回马枪。
现在只能守株待兔。
只是这种环境,让向来养尊处优的柏临万分嫌弃。
耳边还有个叽叽喳喳的麻雀精。
“我叫方绒雪,帅哥你叫什么。”
“帅哥你皮肤好白。”
“帅哥你腿好长。”
“帅哥你多大,我说的是年龄。”
吵得要死。
柏临克制住勒住她的脖子让她闭嘴的冲动。
“你长得这么帅。”方绒雪突然凑近,“我怎么越看你越像是那个……”
柏临眉目浮起阴鸷。
他的身份被认出来了吗。
他眼睛失明,负伤累累,要是被认出来的话,必然会遭到大伯二次追杀。
柏临长指泛起冷意,随时准备将眼前的女孩倒扣在地板上。
她却迟迟不说话。
他语调阴冷:“看我像什么。”
“我不太方便说。”
“说。”
方绒雪小心翼翼,“有点像会所八千八包夜的男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