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阳夹着螃蟹的手一哆嗦,差点把蟹腿给捏碎了。
“啊?这……”
他一个活了两辈子,心理年龄快奔三的老油条。
被一个十五六岁,还没完全长开的小丫头片子当面求婚,整个人都麻了。
这叫什么事儿啊!
二十一世纪的童言无忌,放在这六十年代,那可是能当真的!
看着何雨水那双黑白分明、亮晶晶的眸子,里面写满了认真和期待。
李向阳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思忖片刻,他清了清嗓子,决定用魔法打败魔法,用一句更离谱的话把这事儿圆过去。
“咳,成啊!”李向阳故作豪迈地一拍大腿,“丫头,有志气!等你真当上大官那天,甭管是部长还是主任,都不用你开口,哥亲自穿上大红袄,敲锣打鼓地嫁给你,给你当上门女婿,怎么样?”
何雨水的小脸腾地一下红到了耳根。
她哪儿听过这么不正经的话,一时间羞得把头埋进了臂弯里,肩膀一耸一耸地偷笑。
这顿海鲜大餐,总算是在一种奇妙又温馨的氛围里吃完了。
雨水这丫头也真是个勤快懂事的。
吃完饭,不用李向阳说,就主动端着碗筷去水池边,用刺骨的凉水把碗筷洗得干干净净。
等她回来,李向阳己经把桌子收拾利索了。
他变戏法似的又从系统空间里拿出五六个又大又红的苹果。
还有一把金灿灿的香蕉,一股脑地塞进何雨水怀里。
“丫头,听好了,这些东西拿回去偷偷藏好,别让你哥看见,更别让院里那帮禽兽知道,自个儿慢慢吃,知道吗?”李向阳压低了声音嘱咐道。
何雨水抱着满怀的水果,感受着那沉甸甸的分量,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她用力点点头,眼眶有些发热。
“向阳哥哥,这……这太贵重了。”
“跟你哥客气什么。”李向阳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赶紧揣进你那大衣兜里藏好。还有,你先出去,到胡同口那棵大槐树底下等我,我换件衣裳就来。”
“啊?等您干嘛呀?”何雨水不解。
“瞧你身上这棉袄,都洗得露棉花了,还能挡什么风?”李向阳指了指她单薄的衣服,“哥带你去王府井百货大楼,扯几尺好布,给你做件新棉袄过冬!”
何雨水一听,眼泪再也忍不住,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拾掇完屋子,李向阳也换上了一身行头。
他穿上父母前两年从大西北寄回来的军大衣,厚实、保暖。
往身上一罩,威风凛凛。
他推着那辆锃亮的永久牌自行车,吱呀一声出了院门。
雪还在下,只是小了很多。
胡同里静悄悄的,只有车轮压过积雪的咯吱声。
刚到胡同拐角处,李向阳就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那人穿着一身不合身的蓝色卡其布中山装。
脚上那双“三接头”小皮鞋擦得锃亮。
他正缩着脖子,贼头贼脑地东张西望,正是院里的放映员,许大茂。
李向阳心里门儿清,这家伙一这副德行,准没什么好事儿。
“哟,这不是许大茂同志嘛!大雪天的搁这儿站岗放哨呢?”李向阳推着车子,笑呵呵地凑了上去。
许大茂斜乜了他一眼,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下巴抬得老高,一副爱搭不理的嘚瑟模样。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李厂医啊。怎么着,吃完窝头,出来遛弯儿消食啊?”
得!这孙子还记着早上的仇呢。
李向阳也不恼,他停下车子。
从军大衣的内兜里掏出一个红彤彤的软壳烟盒,抽出一根,首接递了过去。
“来,许哥,抽根华子,暖和暖和。”
许大茂定睛一看,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中华!
乖乖!
这可是六十年代的硬通货!
传说中的特供香烟!
当时西九城里都流传着一句顺口溜:“高级干部抽牡丹,中级干部抽香山,工农兵抽两毛三(北海牌)。”
以上这些香烟可都是没过滤嘴的,只有中华除外。
至于这中华,那得是省部级往上的大领导,高级知识分子,或者用来招待外宾的。
普通人你就是把大黑拾拍在柜台上,没票没路子,你连烟屁股都闻不着!
李向阳也是靠着奶奶那些老朋友的人情才好不容易搞了一条。
如果去黑市买,价格更贵。
许大茂的态度瞬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脸上笑成了一朵菊花。
他小心翼翼地接过中华烟,连连道谢:“哎哟,这……这哪儿好意思呢!向阳兄弟,你这太客气了!太客气了!”
他心里却在腹诽:这家伙,藏得够深的啊,背景不简单!
李向阳看着他那副德行,心里冷笑,嘴上却热情得很:“许哥,跟我你还客气啥。你这是……等人?”
“嘿嘿。”许大茂点燃烟,这才压低声音,得意洋洋地炫耀道,“不瞒你说,兄弟我今儿个约了个朋友,去全聚德吃烤鸭!”
“哟!全聚德!”李向阳故作惊讶,“那可是大地方!能让许哥您下这么大本钱,想必不是一般的朋友吧?”
“那是!”许大茂的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我跟你说,是我一个远房亲戚介绍的,正经的干部子女!人还是北大医学院的高材生呢!长得那叫一个水灵!”
李向阳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
北大医学院的。
这渣男又准备用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去嚯嚯哪个无辜少女了!
别是娄晓娥吧!
算算时间,好像也差不多了。
“我的天!许哥你这魅力也太大了!”李向阳继续给他灌迷魂汤,一脸崇拜,“干部子女,还是大学生!许哥,这杯喜酒我可喝定了!到时候可千万别忘了兄弟我啊!对了,是哪家姑娘这么有福气啊?”
许大茂被他几句马屁拍得浑身舒坦,早就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他凑到李向阳耳边,神神秘秘地说道:“告诉你也无妨,你可别往外说啊。姑娘叫李素贞,十九,盘儿亮条儿顺!”
草!
李向阳心里顿时腾起一股无名火。
李素贞?跟我一个姓!
这鳖孙,专挑我们李家人下手是吧!
还他妈是个学医的!
这不是往我专业上撞吗!
不行!这事儿他管定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公共厕所里,走出来一个姑娘。
大雪天里,她竟然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外面套着一件略显单薄的蓝色女式短大衣。
身姿婀娜,气质出众,就像一朵不染尘俗的白莲花。
“大茂哥哥,我们去哪儿玩呀?”姑娘的声音清脆悦耳。
“素贞,走!哥带你去全聚德吃好的,然后再去后海溜冰!”
许大茂一扬头,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小人得志的猖狂。
他雄赳赳气昂昂地瞅了李向阳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看见没?孙子!
说完,他便殷勤地迎上去。
带着那叫李素贞的姑娘,朝着胡同口走去。
李向阳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背影,真想现在就冲上去,一脚把许大茂踹进旁边的雪堆里。
跟谁不好,偏偏跟了这个渣男,这姑娘算是要倒八辈子血霉了。
哼!鳖孙,想吃天鹅肉?
也得看我李向阳答不答应!
他对着许大茂的背影,暗暗咒骂。
等着瞧好戏吧你。
他扶起自行车,刚要去找何雨水。
就看见小丫头正从大槐树后面探出个小脑袋,一脸好奇地看着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