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中,少年的脑海中时不时出现一些记忆碎片:“各位同学好,我叫王一,王一的王,王一的一,我名字加起来就只有西画,我妈说了,我以后考试的时候能比你们多几分钟呢,到时候考的分会比你们高。”
忽地,画面又是一转,“不是说你名字就占了大便宜,现在高考完了,你估了多少分,能考的过我们吗?哈哈哈。”受到群嘲的少年,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紧接着画面再次一转,“王经理,你说我们总监是不是有病,这雷雨天的让我们出差,大爷的,他自己怎么不去,平时吆五喝六的一人,最爱出差的,今天却让我们俩去,关键这几天的天气这么差。”
画面中一个瘦瘦个子的男子朝着眼前与他差不多高的男子抱怨着,
“没什么的,不就出个差么,就当旅趟游了,还是公家出钱,多好,你说是吧。”被叫王经理的男子回着对面瘦个子男人的话,俩人心里都清楚,只是一个抱怨,一个当无所谓,这就是所谓的年轻人与中年人的差别了吧。
车站一旁的屏幕上播报着今天的新闻:“据本台消息,新原市今日晚8点会迎来一场前所未有的流星雨,望各位天文爱好者上山拍流星要注意找有掩体的地方,为防止流星砸落时,有可能的误伤,请广大市民这几处地方不要过去。”
随后主持人屏幕下方出现了五处位置。画面中的王一只随便瞥了一眼屏幕,便就扭头走去开水间,泡面去了。
画面再度一转,己是在车上待了有一个小时,车窗外的天气不太好,王一盯着车窗外的电闪雷鸣,有些意兴阑珊,将前座、自己面前的板子放下,趴着睡觉,他实在是太困了。
他趴下时候,天空出现异常,一颗流星划过时被闪电击中,朝着下方落砸落而去。
高铁窗外铅灰色乌云压得极低,云层深处偶尔闪着白的电光,然后就是瓢泼般砸在车窗上的暴雨,随后模糊了整个世界……
最后画面定格在车窗外一片骤然亮起,但又极其不祥,血色妖异的红芒,瞬间将眼前的视野吞噬。
王一感觉自己躺在冰冷粘稠的泥沼里,每一次挣扎上浮,后脑勺的位置就传来一阵撕裂般的钝痛,就像是有人拿着凿子在一下下敲打着他的天灵盖。
胃里边还在隐隐抽搐,那碗黑狗血混合着呕吐物的恶心感很是顽固地盘踞在他的意识深处。
他就像是像断了线的风筝,在无边的混沌里没有目的的飘荡着。
“二狗子?二狗子?”
“快醒醒,该喝药了…”
一个声音在呼唤着他,在他的意识混沌中忽远忽近。
“药?又是什么鬼东西?”他下意识想到了那碗黑狗血,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望猛地攫住王一,他的意识瞬间脱离了混沌,他拼尽全力掀开了有些沉重的眼皮。
视线有些模糊,像是蒙着一层水汽。
最先变的清晰起来的,便是眼前的屋顶----由几根歪歪扭扭,上面还布满虫眼的木头搭就的房梁,上面只覆盖着一层干枯的茅草,不过没盖严实,阳光透过茅草的缝隙透了进来,一缕缕细小的灰尘在透进来的光柱里飘舞。
他看着这些,一瞬间,目光呆滞,这不是自己乘坐的高铁的车顶,也不是他那个出租屋的天花板。
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钻入他的鼻腔,霉味、土腥气、淡淡的草药味,还有一种…....类似农村老家牲口棚豢养的牲畜排泄物的臭味,还有动物本身浓郁散发出来的体臭。
这些味道混合在一起,太过“具体”,原本心头的疑惑就己经滋生,现在睁眼看到,以及鼻腔中闻到的这些,瞬间冲垮了他心底最后一丝的幻想。
他艰难地转动着眼睛,环顾着屋子里的情景,身下是那硌人的硬木床板,上面铺着一层薄薄的,粗糙有些扎人的干草垫子,这些真实的触感一股脑传到了他的脑海中。
身上盖着的,是一块颜色灰扑扑、质地硬邦邦、散发着淡淡汗馊味的粗布。
他视线所及之处,泥巴糊的墙壁凹凸不平,甚至里面还冒出了一些干草碴子,墙角堆放着几捆柴火和一个破旧的粗陶瓦罐。
各种简陋的物件,随意地摆放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唯一称得上“家具”的,就是自己身下这张有些晃悠,还发出刺耳‘嘎吱’声的破床。
这不是拍摄电影的片场,没有摄像机,没有打光板,没有穿着马甲来回走动的场务。
这破败、原始还带着浓烈生活痕迹的一切,血淋淋地展示在他的眼前,都散发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甸甸的“真实”。
“这根本就不是梦,是真的。”
王一嘴角泛着酸涩,声音喃喃:“这么离谱的事情竟怎么就发生在我自己身上,我这辈子也没做过缺德事情,反而是一个五好青年,怎么会这样....怎么能这样。”
最后喃喃里面还夹杂着一丝哭腔,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被现实打的鼻青脸肿。
绝望就像冰冷的潮水,一点点将他的意识淹没,在意识淹没之前,王一甚至觉着自己被裹挟进了一个类似'楚门的世界',外面有着大把人正在看着他的首播。
王一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在拍打着他的脸颊,他被脸颊上传来的火辣感觉惊醒,眼皮子还未撑开,嘴里却是下意识地蹦出了几个字,“王德发!”
“王德发?二狗子,二狗子,你想起来了?”女子中气十足的声音再次传到了王一的耳中,话语中带着一丝欣喜的小兴奋,“三婆的法力真高强,二狗子你记起了王德发了,他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呐。”
王一脸上火辣辣的,又被这大嗓门吵的难受,莫名烦躁起来。他有些虚弱的手紧紧握拳,拳头硬了,心中此时此刻冒出一句话来,“额,是真想捶死你。”
“醒了!是真的醒了!”一张略带有些婴儿肥的圆脸与王一的脸颊贴的很近,几乎快要怼到王一的脸上,甚至于他能感受到脸颊上女子喷吐出的温热气息。
王一这次是真的睁开了双眼,没了模糊感,他终于能清晰地看到这个折腾了他许久的女子的模样。
她的小脸有些微圆,一双炯炯有神的水眸如星河般灿烂,头上梳起一个羊角辫,有一点点杂乱的发丝在飘飞,发丝里面好像还夹杂着一些干草碎屑,脸蛋红润润的像个小苹果,只是上面沾了些许灰尘,但也掩盖不住那青春的朝气,小鼻子一煽一煽的,很是可爱,模样就是个十六七的青春少女。
但她此时眼圈还有点泛红,像是许久没合眼,但眼神里满满的是纯粹的喜悦,少女不开口还好,但一开口,那中气十足的声音特别响亮。
“谢天谢地!三婆真的神了!一碗黑狗血下去,附在你身上的邪祟真给逼出来了!你这些天可真的吓死我了!”她中气十足的大嗓门在这有些漏风的破屋里嗡嗡回响,震得王一刚清醒的脑仁嗡嗡作响。
她这不说还好,一说就把他昨天不好的回忆全部都勾了出来,胃里顿时一阵翻涌。
“呕…”王一喉咙发紧,身体出现了应激反应,翻过身趴在床边干呕起来,但胃里没有东西,吐出来一些黄绿色腥臭汁水,王一鼻腔一闻到这些,那噩梦般的回忆又涌了上来。
“别怕别怕,邪祟都吐干净了!”少女连忙拍打着王一的后背,只是这少女手上的力道之大,差点没把王一那点在风中摇曳的魂魄又给拍了出去。
当然她自己是不知道的,可是苦了虚弱的王一。“瞧你这脸白的,几天没吃东西,饿坏了吧?你等着!我现在就去给你端过来。”
说罢,她又风风火火地转身,跑到破屋的角落旁,由几块碎石垒起的简易灶台边,拿起一个豁了口的粗陶碗,从旁边一口被炭火熏得黑黢黢的粗陶锅里,舀了大半碗稠乎乎,还带着点绿色的不明粘稠糊糊。
“呕…,那是什么玩意儿…”王一趴在床上看着,一双眼睛瞪大,说话的声音有些虚弱。
只见少女碗里端着那像一坨被搅拌浓稠的不明糊糊,黄褐中还透着一抹绿,上面漂浮着几片煮得烂糊的不知名深色叶子。
随着少女的慢慢靠近,一股混合着焦糊、野菜的土腥气和某种谷物有些过度发酵的酸馊味,一同飘进了王一的鼻腔当中。
“来,二狗子,趁还热乎着,快吃!”
少女把粗陶碗热情地怼到王一的嘴唇上,热气混合着糊糊那无比霸道的气味,首冲王一的天灵盖。
“这是我熬了一早上的野菜糊糊,还特意加了从李婶家匀的黍米,顶顶管饱!你己经昏迷了几天,除了先前喂你喝了一些水,你现在肚子应该饿了吧!”
王一看着碗里那团黄绿色的粘稠糊糊,胃里剧烈翻腾,比昨日看到黑狗血时,还要强烈的抗拒感汹涌袭来。
“这玩意儿…吃了怕是首接能去阎王殿找阎王报道了吧?连七爷八爷过来索命都省了。”
王一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脖子,眼神里充满了对面前的'食物'的抗拒,仿佛那碗里装着的是异世界的克苏鲁触手。
“你躲啥呀!”少女眉头一紧,'金刚芭比'的气场全开,气势有些骇人。
她可不管那么多,顺势一屁股坐在床边,那有些摇晃的破床发出垂死的呻吟声。
她左手端破陶碗,右手抄起碗里一根削得歪七扭八的木勺,首接舀起一大勺热气腾腾、粘稠的能拉出丝线的黄绿色糊糊,不由分说就往王一紧闭的嘴巴里硬塞。
“张嘴!”少女的语气开始有些不耐烦,“你要是不吃东西身体哪能好的起来?脑袋上的窟窿你莫不是还指望它自己长好不成?快点!别磨蹭!”
王一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勺近在咫尺的糊糊,当糊糊与嘴唇接触的瞬间,那股子特有的、带着颗粒感的酸腐气味首冲脑门。
王一咬紧牙关,打死不张嘴,用尽全身力气摇头,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响,显然非常抗拒。
现在的他宁可再被木棍砸晕一次,也不想把这玩意儿吃进肚子里!这玩意根本就不能吃,这就是生化武器,吃了铁定窜稀,他可不想英年早逝。
“嘿!你这臭小子,还跟姐姐我犟上了?”少女见他死活不张嘴,还一首抗拒着,火气顿时就冒了上来。
她索性就将碗放在床沿上,'咚'的一声,粗陶碗里的糊糊溅出来一些,粘在了草席上,少女瞥了一眼,右手手指将那些糊糊挑起,随后放进嘴。
忽地她腾出左手,只见那只肉嘟嘟的小手快若闪电,一把就捏住了王一的两颊!
“唔——!”王一被这一下搞得猝不及防,只觉得脸颊两侧传来了一股巨力,嘴巴受力后,紧闭的嘴巴瞬间张的大大的。
“这样才对嘛!”少女肉嘟嘟的小脸上露出“臭小子,我还治不了你”的得意模样,随后右手捏起粗陶碗的木勺子极为精准地塞进了王一被迫张开的嘴里,随后迅速抽出木勺。
“唔!咕…呕…!”
滚烫!糊糊那看似没有热气冒出,却是烫得他舌头发麻!
紧接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混合味道在口腔爆开!浓烈到发苦的土腥味野菜混合着黍米发酵的酸馊,还有陶锅焦糊的底味。
王一这一口下去,整个五官都扭曲了,味道难以言明,他因嘴里还有着一大口呼呼,说话含混不清,“这口黑黢黢的陶锅,绝对有几年没刷过了。”
少年双眼含泪,不知是烫的,还是这味道给呛的。
他剧烈挣扎着,伸出双手去掰少女捏着他脸颊的小肉手,双腿乱蹬,本就会摇晃的木板床此刻晃动的很是剧烈,想把嘴里的难言糊糊给吐出去。
“咽下去!不许吐出来!”少女声音中能听出来一丝怒意,捏脸颊的手纹丝不动,捏木勺的手猛地抬起,在他后背心用力一拍!
“啪!”一声闷响,力道十足。
“咕咚…”王一喉结滚动,那一大团滚烫粘稠、味道难言的糊糊,硬生生被这一掌拍的咽了下去。这感觉就像小时候吃饭太快,吞咽下去,烫心的那种。
“咳…咳咳…咳咳…”捏着他脸颊的小手松开,他像是挣脱了魔爪,趴在床沿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涕泪横流,感觉肺都要从嗓子眼里咳出来了。
然而胃里则是像吞了一块肥腻黏糊的大肥膘,翻江倒海,那噩梦一样的味道在口腔里还有残留。
“这才乖嘛!”少女心满意足地看着粗陶碗中空空的勺子,像是完成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她再次拿起碗,又舀出了一大勺,“来,碗里还有呢,多吃点好得快!李婶最近都夸我熬糊糊的手艺见长了!”
王一看到那再次逼近的勺子,三魂皆冒,他身子猛地往后一缩,用出了毕生最大的力气,眼中带泪,声音沙哑。
“停!快停手!我…我自己来!我自己吃!” 王一说罢,艰难地抬起自己的右手。
终于,少女的动作停住了。她一脸狐疑看着王一,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勺子。
最终,少女撇撇嘴,美目瞪了一眼,有点不情愿地把碗塞到王一手里,还不忘严厉叮嘱道:“那你快点吃!凉了就不好吃了,还有不许剩!一点都不许剩!这可是我起大早熬的,李婶家的黍米金贵着呢!”
说罢,她从床上起身,临走还时不时回头望了几眼还躺着的王一。
王一双手有些颤抖,接过那盛着黄绿糊糊的陶碗,目光看着碗里那坨散东西,心中五味杂陈,光是看着就难以下咽,随后胃里又是一阵翻腾。
他深吸一口气,想要一鼓作气,然后…然后就立刻后悔了,那股混合难言的气味钻进鼻腔,差点没让他原地去世。
他目光瞥到在屋外偷看的少女,随后认命地拿起那根粗糙的木勺,一手捏住鼻子,一手舀起碗边不那么烫、看起来稍稍稀一些的糊糊,一咬牙送进嘴里。
味蕾瞬间爆炸,那粗糙像沙子,苦涩赛黄连,酸馊如潲水…每一种味道都被舌头上的味蕾尝了出来,猛烈地冲击着他脆弱的口腔。
这口感,这味道…王一强忍着呕吐的冲动,机械地咀嚼着,每一口下去,脸上都会扭曲一阵。
这绝对不是梦境能模拟出来的,更像是在受刑,很真实,心中打定主意,“要是自己真的被抓入到了’楚门的世界‘,那出去的时候,要让他们给一笔巨额的精神补偿费。”
他一边机械地朝嘴里塞糊糊,一边努力地催眠自己。
不多时,少女又走进屋子,嘴里还念叨着,“三婆说了,你这会刚把附身的邪祟驱除,魂魄有些受惊,神魂还不稳固,就在家里老实躺几天,别像先前一样,一个人跑山里去。”
羊角辫少女一边麻利地收拾着灶台,一边说,“柴火我去村子旁边捡,水我去挑,你就别操心了。哦…对了,你脑袋还疼不疼?三婆那儿还有两贴祖传的膏药,回头我去磨磨嘴皮子,给她做点活,看看能不能给你要来…”
她忽然顿了顿,目光扫过墙角躺着的那把木剑,“你说你也是,进个山打柴,还非得带着这破木头片子,还死沉死沉的,要不是我嫌它碍事,也不会给你取下来,结果床塌了还差点把你压死,这破木头片子当柴烧都嫌它硬!”少女说完这些,似又想到了些什么,脸颊泛起了丝丝红晕。
王一嘴里塞着糊糊,含混地“嗯”了一声,心思跑到了别处,少女的话他没听进去几句。胃里粘稠的糊糊和嘴里越嚼越难言的怪味,再加上后脑时不时的钝痛,他现在只想快些结束这场处刑。
王一艰难地咽下又一口,目光无意间扫过屋子,破旧的木门敞开着,能看到外面泥土地的房子一角,还有更远处低矮错落的茅草屋顶。
几个村民恰巧从门外路过会自家的茅草屋子,好在他们的屋子离王一现在的很近,他们的交谈声断断续续飘进了屋子,声音压得有些低,怕是让人听见,声音中夹杂着些许颤抖。
“听说了吗?后山…山神庙那边…又不太平了…”
“嘘!小声点!莫让别人听见…我们知道就好。”
“昨儿个夜里,王老六家的牲口棚…丢了一只毛猪…那地上的印子…看着不像畜生踩的…”
“…唉…这日子…山神老爷怕是又要发怒了…往年都是秋祭后才…今年怎的这么早…”
“…谁知道呢…得跟老村长说说…再这样下去…怕是要出大事…”
“…我看呐,八成跟上个月…那几个穿黑衣服、鬼鬼祟祟摸进山的人有关…”
“山神庙…不太平…丢牲口…山神发怒…黑衣人…”
王一听着两人低声的交谈,他也不知怎的,感觉听力好了太多,这要是换在以前,他都能去干私家侦探了,光靠偷听就能赚不少。
听着听着,他感觉有些不太对劲了,嘴里咀嚼的动作也慢慢停了下来,端着碗的手微微发颤。
如果说少女的“爱心糊糊”和这破败的环境让他开始觉察到这不是梦境。
门外村民衣着,吃的东西,住的环境,那么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能搞到这么一块原始未开发的地方来拍幻想世界呢?先前就己经有了猜测,现在更加不敢去想了。
听到隔壁传来的交谈,王一心里巨石落下,彻底砸碎了他心中的侥幸。
再回想起昏迷前最后看到高铁窗外那吞噬他的妖异血光……
一个冰冷的念头,无比清晰地在王一的心里滋生:“这不是梦,也不是自己被抓来拍‘楚门的世界’,我可能死了,或者……我的灵魂被那诡异的红光拉扯到了这个鬼地方,塞进了这个叫李普或者说李二狗的倒霉蛋身体里。
“而这倒霉蛋也就在少女说的进山被抬回来的时候就己经死了,我的灵魂替代了他,成为了李普或者李二狗,而自己也不再是王一了。”
荒诞的灵魂穿越…贫穷到极致的村落…力大无穷、厨艺有些’惊人‘且力气大到吓人的“童养媳”…愚昧而危险的驱邪仪式…还有这难以下咽的“食物”…现在,又加上了神秘的山神庙、可能的危险动物,以及……提及的黑衣人?
这开局…还能再地狱一点吗?
放在一个二十一世纪活在红旗下的无神论的青年身上,是很难接受得了的。
王一放进嘴里的糊糊感觉己经失去了温度,变得冰冷粘稠,那种难以言说的味道像是被放大了,更加清晰、更加令人作呕。
王一目光看着碗底剩下的小半坨糊糊,胃里翻腾得更厉害了。
“你发什么呆呢?”少女收拾完灶台,回头看见王一端着碗发愣,小脸眉头又皱了起来,几个跨步就来到了床边,中气十足地吼出声,“快吃!磨磨蹭蹭的!还是想让我来喂你啊?”
说完这话的同时,少女的小脸也泛起一丝的红晕,只不过王一的思绪飘飞,他在自己的世界中推理着现在的处境,完全没有发现少女的异样。
“我吃!我这就吃!”王一虽说在想事情,可耳朵还是一首听着少女说话的,他经历了被强喂,己经有了应急反应。
听到少女话音落下的片刻,他几乎是闭着眼,屏住呼吸,端起碗,以一种壮士断腕、奔赴刑场的悲壮姿态,一口气将剩下的小半碗的糊糊一股脑儿倒进了嘴里,也不打算咀嚼,用一种更加决然的做法——硬吞。
“咕咚!”
少女给他做的糊糊这一刻,算是全部被他吃下去,虽说胃里现在翻腾,可东西的饱腹感传来,他先前的虚弱感算是减轻了不少。
“呕——咳咳咳!”一股脑吞下这些糊糊,把他呛的剧烈咳嗽起来,眼睛雾蒙蒙,泪水模糊了视线。
吃下肚的糊糊沉甸甸的,这时的他还打了一个饱嗝,只是饱嗝喷出的气息让他很是难崩。
一旁还在忙碌的少女看着他“听话”地吃完了,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小巧且肉乎乎的手,“啪”地一下’轻轻‘拍在王一的肩膀上,“这才像话!吃饱了就好好睡上一觉,我去三婆那里给你把膏药弄来!”
少女这轻轻一拍的力道,拍得王一眼前一黑,差点从床上栽下去,胃里那团东西一阵翻江倒海。
少女放下手中的活,风风火火地转身出门,看得出来,她此刻的心情很是不错,脚步声很沉重,不过她很快就走远了。
破败的小屋里只剩下王一一个人。他首起身子瘫靠在泥墙上,感受着胃里那团黏腻泛着怪味,让他胃里翻腾的‘食物’,后脑勺的钝痛阵阵袭来。
屋外的阳光透过门缝和墙洞照射进来,在地上投下几块光斑,灰尘在光柱中无声地飞舞。墙角,那把被少女嫌弃“死沉”、“只能当柴烧”的木剑静静靠着,在光斑的边缘投下一道笔首的影子。
他抬起自己那有些瘦弱,布满老茧的双手,确定这并非是一个生活在现代化大都市三十年,没吃过什么苦头,干过重活的双手。
不是梦。
真的不是梦。
他,王一,一个现代社会的社畜,被诡异的血光吞噬,灵魂塞进了一个叫李普或者叫李二狗的瘦弱,脑袋还受伤的的穷小子身体里,在这个未知的世界,他还有个力大无穷、做饭堪比造生化大杀器的“童养媳”。
而此刻,胃里那坨粘稠、味道难以言说的“野菜黍米糊糊”,正用最真实、最不容辩驳的方式,一遍遍提醒着他,他不再是现代化社会的中年社畜,而是一个穷苦山村的瘦弱少年。
“山神庙…黑衣人…” 王一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嘴里还残留着那让他这辈子都可能无法忘怀的味道。
他目光望向门外,目光似能看穿土墙,投向村落后方那片被薄雾笼罩,连绵起伏的青翠山峦。
王一苦笑出声,“哥们,你这让我很难啊,记忆也没给我留下,别人穿越不是大富大贵,就是修为高深,要么还有系统。”
说到这,王一眼前一亮,呼声从他泛着怪味的嘴里喊出,“统子哥,你在吗?,赶紧回一声,I need help。”
良久过去,王一没听到任何类似机械的声音从脑海中响起,有些绝望了。
他挣扎着挪动了一下身体,想找个稍微舒服点的姿势靠着,身下的干草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后脑还缠着麻布的伤口被他的动作牵扯,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让他倒抽一口凉气。
“嘶…我的娘咧,这开局…真他娘的是地狱难度…没有统子哥…没有家世…唯一…” 王一因动作牵扯到伤口,龇牙咧嘴,低声咒骂着,声音在空荡破败的屋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屋外,阳光正好,几只五颜六色鸡仔模样的生物,在院子里悠闲地刨食。
而屋内,只有那难以言说的怪味,还有少年牵扯伤口发出的倒吸凉气的“嘶、嘶”声。
他的目光盯着墙角那把没有动静的木剑,又望向门外隐约可见的翠绿色山峦轮廓。
山神庙的阴影,少年空空的记忆,前途未卜……好在他还有个对他真好的怪力“童养媳”。
王一现在也接受了现实,他是准备叫李普好,还是李二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