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沅珠看着眼前人,只觉得谢序川陌生的令她心寒。
她兄嫂看似宽厚,实则处处提防,暗中刁难。
她那嫂嫂,更是明中暗里使尽了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这些年若非她一味装傻充乖,母亲留下的那点产业,早被蚕食殆尽了。
这些事谢序川并非不知,只是在他心中,她的任何委屈,都比不上江纨素腹中孩儿重要罢了。
沈沅珠抿着唇,尚显稚嫩的面容透着决然:“你拿什么补偿我和沈家?”
谢序川道:“谢沈两家的婚约,虽出于利益驱动,但我二人到底青梅竹马,有真情实意做底。我更知道你嫁我为妻,不是为了谢家产业。”
听闻这话,沈沅珠忍不住眉心一蹙。
见她不悦,谢序川又斟酌道:“我二人一起长大,你知晓我的性子,我绝非空口白牙胡乱作誓之人。”
“我发誓,日后绝不会为了这个孩子,亏待我们的孩儿。
“而且纨素有孕不过两月有余,是男是女尚且不知,若是女儿,你所担心的一切,都不复存在。”
沈沅珠一言不发,谢序川却不敢停口。
他怕自己一旦停下,便再无开口的勇气。
“就算此子为男,你也放心,我不会让他占沈家半分便宜,你母亲为你留下的嫁妆以及《沈家染谱》,都不必交予他手中。
“另外,我也会为我们的孩儿,挣出其他产业。”
“什么产业?”
沈沅珠道:“谢家除女子嫁妆外,所有子孙均无私产。
“谢氏儿郎,哪怕在外赚一枚铜子,都要归于公中,你作为长房嫡孙,又从哪里来的其他产业?”
不知是不是这些年乖顺太久,让谢序川忘了她娘亲,是如何在她牙牙学语时,便一点点教她行商计算之能的。
“我……”
谢序川不知,为什么今天的沅珠与往日如此不同。
他从没见过沈沅珠,这般咄咄逼人的模样。
印象中,他的沅珠向来温婉和煦,见了他也只是甜甜笑着,又因年纪尚小之故,她面上常带着少女羞赧,与懵懂情愫。
想到此,谢序川双眼一红:“沅珠,你信我,你知道我有能力给你和我们的孩子,安富尊荣的生活。”
谢家人都生得不错,谢序川也不例外。
他英眸明亮,眉如墨画,一颦一笑间,尽显鲜活少年的风发意气。
她看过谢序川许多模样,唯独没见过他这样卑微,哀哀祈求他人的狼狈。
沈沅珠别开眼,视线扫过长亭中放着的红木箱,心里绞疼得厉害。
那是这段时间他去徽州,自己为他缝制的衣衫绣帕,如今看着,竟莫名有些腻味。
头一次,沈沅珠没了与他交谈的耐性。
“江纨素有孕的事,谢伯母可知道?”
谢序川支吾:“我进城便来了沈家,还没跟母亲说。”
“谢伯母不知……”
一股失望染上心头。
谢家没人知道江纨素有孕的事,也不会同意他出的这馊主意。
所以谢序川来找自己,说什么补偿之言,只是想哄她出头。
让她劝说沈家,为江纨素腹中的孽子出头,逼谢家妥协。
这算盘打得,也不知是过蠢还是过于精明了。
压下眼中酸涩,沈沅珠道:“如果我坚决不同意将这个孩子收做嫡子,你会为江纨素做到什么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