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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的长河似虚似实，一道身影坐于长河之畔，抬掌览山河如观掌中之纹。
不远处，浑身赤金色鳞甲的异兽匍匐酣睡。
近前，一道模糊的身影时聚时散，虚实不定。
散时，如梦幻泡影，不着痕迹。
聚时，如神灵矗立，万古不易。
那朦胧的身影双手虚托，一个非虚非实的世界在其掌中沉浮，时刻变幻。
而从中延伸出丝丝缕缕的无形之线，垂落于时光之中，串联诸天万世。
那是纵横交错的因果，被扭曲，被凝聚，像是一团被粗暴揉成一团的线球，飘荡着一根根线头，却解不开，剪不断，理更乱。
它们彼此交织，相互拉扯影响，形成某种微妙的平衡。
过去与未来，真实与虚假，既定与未知，皆孕生其中。
五彩羽翼的鸟雀在老人头上蹦跶，赤色的小爪子不住地扒拉着老人的发髻。
“在天有灵是吗？小子，这话老头子可记下了，他日再与你好生絮叨絮叨。”
老人挑了挑眉，冷哼了一声，那混小子真会说话，他明明表演的是飞升的戏码，又不是坐化。
“精卫~”雪白如玉的喙在他脑门上啄了啄。
“这能怪老头子我吗？谁让你把好东西都一股脑儿塞给他的？东西送完了，我们自然就要脱身离开了，再与我们因果沾染得多了，对他不是好事，他承受不住，也难以再借势于人。”
那如戴冠冕的小脑袋瞬间耷拉了下来，委屈巴巴地模样。
“不怪老头子，当然也不怪你，都是那小子的错。”老人忙是安慰道。
你说那小子错哪了？不知道。
但总共就三个分担对象，总得有一个错了不是？
不是那小子，难道是我啊？
“精卫！”
“当然不能给他更多了，我们未经主人家同意，便是从人家池中捞了鱼来放生，这种事哪能做得大张旗鼓？如此损人颜面之举，可做不得。老头子虽有几分能耐，无惧于他，可那位却也不是什么易于之辈，手段莫测，来历更是难以琢磨。更重要的是，引起他的察觉，这一尾偷跑的鱼，哪还有腾渊化龙的机会？”
老人话语微顿，目光深邃。
“能为他牵的因果，我已为他拎起了线头，对于他来说，唯有如此，方有一线生机，瞒天过海，逆天改命。蹭他人之因果以借势，分已身之因果以借力，混淆局面，乱中争命，越乱越好，机会更大，中有千千结，才能让那位存在投鼠忌器。”
“精卫？”
“你说我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一切？那自然是因为不能让他知晓，在他知晓之时，也意味着他被知晓，蚍蜉之力，如何撼动青冥？
不过他虽然不知晓这些，但以他的性子，自会如此去做的，这家伙骨子里就生着懒惰，对自已不感兴趣的事情，通通只会当做麻烦想方设法踢开。
更重要的一点是，他知足并不贪心，哪怕他算不得聪明，也能管住自已的手，不去拿自已不该拿的东西，避免作茧自缚，沦陷其中。”
“精卫精卫！”
“嗯？该是你的，终会是你的，你急什么？三生契已立，你借他之未来身，续你之未来，以你之过去身，镇他之过去，这本就是一场公平的交易，改既定之命数，颠倒虚实，扭转因果，各得其所。
如此一来，休戚与共，这小子也算是半个自已人。再者说了，担心什么？他若真能争得已身命数，那也不过一世积累而已，底蕴不足，有他反对的份儿？到时候这小子敢说半个不字，翻手镇压不就行了？多大点事？”老人呵呵笑道。
老人的发髻被一通扒拉，乱成了鸟窝，让他有些无奈。
“他会记得你的好的，这小子还算有点良心，这方面老头子跟你保证，不过你要多看点书了，不然日后轻易就得让人哄骗了去，那小子可不是什么讲究人。”
理了理发髻，老人无奈地摇了摇头，目光洞彻虚空，一手伸出，随意拨弄，又是挑动了几根无形的线。
天命天命，知天命。
可天高难测，命多歧路，天命又哪是那般容易看清的？
他为何还要在离去之时给他演一出武破虚空的戏码？可不是为了让某人开开眼，震惊一番而已。
欲改天命，需得自已坚信一点，天命可改，需得相信，这一条路是通的，并非虚妄，前方尚有路可走！
他知道李观一不傻，但有些东西，超出了李观一的认知层面。
李观一会不会心生怀疑？自然是会的，毕竟那小子本身就多疑，但这并不重要。
因为以那小子的性子，纵是怀疑，也不会有什么影响，路该怎么走，还是怎么走。
而且，在那小子心里，自已到底是对他有恩之人。
在这方面，与他那个刚刚入门的小徒弟没多少区别。
某人的恻隐之心，有多少是出自于物伤其类呢？恐怕他自已都答不上来吧，呵。
老人想了想，又是抬手一指轻点虚空。
既然那小子说自已在天有灵，那可不得显灵给他瞧瞧？正好再给你借一分势，便算是最后的馈赠了。
不然这新来的小丫头还真以为自已仙逝了。
况且，白捡来的弟子，还不用自已教，反正自已是不亏的。
若有朝一日这小丫头有能耐来见他，那这弟子收下也罢。
至于说没这般能耐？那便无所谓了。
————
观一观正殿之中，李观一正望着虚空愣神，而在其身后，洛清瑶一双眼眸睁得老大，嘴巴不自觉地张开，目光环顾四周。
“怎么了？”察觉到其异样的李观一回头看来，问道。
“师兄，师......师父显灵了！”
“？？？”
什么玩意儿？
“师父他老人家传了我一部法诀。”
洛清瑶目光停驻在画像上，看着画中的老人，神情之中有震惊，也有惊喜。
原来师父真的在天有灵。
更让她安心的是，自已的身份，被承认了！
“......”
李观一沉默了，盯着那自已亲笔画成的画像看了又看。
不是，老头子你这么玄乎的吗？还能显灵？
恍惚之间，李观一似乎真的看见了老头子一脸揶揄的嗤笑神情，但再看去，发现只是自已的错觉。
不行，等会就把洛清瑶支走，把这画给烧了，不管真的假的，太邪门了，他害怕，留不得。
老头子你要真能显灵，就好好说话，别搞得这么邪乎啊。
“你说老头子传了你法诀？”
“嗯，名字叫《太上剑经》。”洛清瑶没有隐瞒，回答道。
“太上？”
李观一看向正殿之中，那里三尊神像矗立。
自已所修三宝如意，说是出自玉清一脉的正统道门传承，小精卫送他的木剑之中那一式剑道神通，名为截天。
而现在，洛清瑶被老头子扔了一部法诀，其名带太上？是自已想多了吗？
不过想到这个世界仙神早已绝迹，仙道早已断绝，非是什么神话时代了，李观一又放下心来。
这个世界的维度，明显没有那般高嘛。
这是武道世界，武道世界，不是仙神之世，不要想得太复杂，李观一在心中提醒自已。
老头子也说过，所谓武破虚空，并没有那么玄乎，离传说之中的所谓神，有着十万八千里的差距，根本不可相提并论，世上无神。
老头子还亲口告诉他，世上并没有什么天庭地府存在，神话传说，当不得真，只是后人编撰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