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 章 算计换亲
一九八一年三月初六宜嫁娶，此时黑省平市矿区家属院内热闹非凡。
“都几点了？两个新郎官还没到吗？”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家属院入口处不少人不停地张望着。
“快了，快了，新媳妇十二点前要进门的，里面怎么样了？”有手表的看了看时间，应该快到了。
“这莫家和张家谁家伙食好啊？我都不知道一会该去谁家吃席了。”家属院里的嫂子们个个脸上洋溢着笑容。
他们这里好久没这么大办喜事了，前两年人人都活得谨慎，这几年风气好了不少。
不仅可以祭祀戴彩，老一套破四旧也没人再抓着不放了。
这些年婚礼是越办越热闹了，只是像今天这样热闹的还是少见的。
大伙都知道，她们矿区家属院“两枝花”要嫁人了，这会两家正围着不少人呢。
“艳红啊，还是你福气好啊，几个儿子当兵的当兵，进厂的进厂，都是铁饭碗。”
“这最小的闺女还嫁到轧钢厂去了，我可听说了，那家就一个儿子，这以后不什么都是你家美蒂的？”
矿区家属院里不少人都围在了张家，话语间满是羡慕。
“唉，这子女都是讨债的，我只盼着他们都能把自已的日子过好。”
旁人越说，刘艳红的脸色越不自然，她不停地往里面张望着。
想到那个小闺女她很是发愁，昨天睡醒后跟着了魔似的死活不愿意嫁到孟家去。
闹了一天，最后还气得跑了出去。
今天倒是消停了，但她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心里很不安，她只盼着婚事能顺顺利利的。
死丫头就跟被鬼附体了一样，要不是她四处奔波，到处宣扬这个闺女随她。
一看就是能生儿子的命，她怎么会名声大涨，还被媒人说到盼子心切的孟厂长家去？
她还能害她不成？不然她就只能像前面巷子里的莫家一样，嫁一个普通的工人子弟，以后能有什么出息？
刘艳芳看向前面一条巷子，那里比起他们家要安静不少，只有亲近的几家人守着。
“秀英啊，你赶紧歇歇吧，东西够多的了，你这是想把家都搬走吗？”
家属院里亲近的几家人看着黄秀英这样很不是滋味。
这嫁闺女和娶媳妇的滋味可是不一样的，更何况是莫家这样只有一个闺女的？
这唯一的闺女嫁出去了，以后这老两口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我就是难受啊，这捧在手心里那么一点点大的丫头，怎么眨眼间就长大了呢？现在还要嫁人了，我怕她受欺负，怕她受委屈。”
黄秀英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可又不敢放声大哭，怕惊到屋里的闺女。
她闺女身子骨不好，要是听到她哭肯定要伤心难受了，这大喜大悲的可要不得。
周围人听到她的话都抹着泪，秀英也是个命苦的，前面两个儿子都没活下来，最后生了这么一个闺女还是个病秧子。
这些年都是泡在药罐里，一口饭一口药混着长大的。
家属院的人都知道这莫家闺女长得不像个人间的娃，跟个仙女似的，都说她早晚要被老天收走的。
活着都很不容易了，更别说生孩子了，谁想娶一个祖宗回去供着？
挑挑选选的，最后挑了一个同是矿区子弟兵的普通家庭，想着离得近也能帮衬着。
和前面那个张家的丫头一比这落差感就太大了。
谁不知道他们矿区家属院有两朵花，一朵长得大气秀丽一看就很好生养。
一朵长得美艳动人但娇弱不堪，一阵风就能吹倒，也就只能看看。
偏偏这两朵花还选同一天结婚，不少人都觉得张家是故意给莫家难堪的。
而此时的屋里莫珂脑袋昏昏沉沉的，她记得自已正看着画展。
眼睁睁地看着一幅画莫名从半空中掉落，直直地砸到了她的脑袋上。
她倒地的那一瞬间只听到了耳边一阵阵呼唤声，再醒来就莫名其妙的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脑袋好似千斤重，她费力地抬起眼皮看向眼前的一切，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影，眼前还一片红彤彤的，这是哪里？
“珂珂，吃点东西，妈给做了你最爱吃的溏心蛋，到那边还不知道几点能吃上饭呢。”
黄秀英看着无精打采的闺女以为是起早了不舒坦呢，熟练地扶着人靠在自已的肩膀上一勺一勺地喂着。
莫珂费力地吞咽着甜丝丝带点腥气的东西，她人是清醒的，只是一点力气都没有。
她听到这个陌生的女人说是她妈，她第一反应就是自已被砸糊涂了，她一个孤儿哪来的妈？
莫珂脑海里浮现了各种可能，只是现在别说是反抗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珂珂啊，你不要埋怨妈，妈也想把你留在家里一辈子的，可这个世道不允许啊！”
“那潘家妈去打听过了，他家儿子多，孙子辈也不少，思阳还是家里最小的。”
“你嫁过去没有生孩子的压力，妈给你备足了嫁妆，你自已还有工作，咱有底气。”
“爸妈还能干，你就是换个人家过日子，想吃就吃，想买就买，以后还是我们养着你，他们家也不会多说什么的。”
黄秀英摸着闺女的脑袋轻声地诉说着，她知道自家闺女是个敏感多思的。
哪怕这些话她已经说了无数遍了，还是怕她想不开。
都说抬头嫁闺女低头娶媳妇，可他们家却反了。
她和潘家早商量好了，不要彩礼，什么都不要，以后她闺女一辈子的开销都是他们家来，他们就图以后闺女活得自在。
莫珂迷迷糊糊的听着人絮絮叨叨的，什么嫁什么娶的？她一定是在做梦。
“快快，两个新郎官都来了！”也不知道外面谁喊了一声，两边巷子里热闹了起来。
不仅有矿区家属院的，还有周边不少家属院的人都带着板凳过来凑热闹的，人挤着人，人挨着人。
莫家和张家的主事人在巷口就开始撒糖，两家都想让自家闺女的婚礼办得热热闹闹的，很是大方。
巷子口本来就不宽敞，大伙跟着新郎官好不容易挤了进去。
莫张两家都哭哭啼啼地把闺女的盖头盖好，莫家这边的人都知道他家的闺女身体不好，不敢闹腾。
张家这边的，看着那个从来到这边脸色就很难看的新郎官大家更不敢闹腾，两边接亲出奇的顺利。
只是到了巷口不知道哪来的几个臭小子争抢着要糖又折腾了一番。
莫珂觉得自已被什么人推了一个踉跄又转了一圈，但很快又被扶着站好了。
两个新娘一个上了轿车，一个坐上了自行车，往不同的两个方向出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