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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渐浓时，负责清点伤亡的兄弟李文才拎着沾血的账册踉跄着走进王凌的营帐。
李文才声音发颤道：“寨主，弟兄们的伤亡数目查清了。
“战死三百西十三人，其中虎豹骑折损三十人……”
王凌手中的茶盏“当啷”砸在案几上，滚烫的茶水溅在他手背，却恍若未觉。
在战死的弟兄当中，有自黑风寨兵变之后，便死心塌地追随王凌的老兄弟。
这些人，陪着王凌一路从低谷走来，历经无数艰难险阻，彼此间的情谊早己深厚无比。
也有前月才踏入黑风寨的青壮小伙，他们带着一身热血加入寨子，渴望在这乱世里闯出一番天地。
此刻都成了账册上冰冷的数字。他盯着账册上第一个名字——“王二蛋”。
他忽然想起这傻大个总爱把斧头扛在肩上，笑说“等娶了媳妇，就给寨主送两坛新酿的苞谷酒”，此刻那坛酒怕还在山下的窑里埋着，却再等不到开坛的人。。
“俘虏呢？”王凌突然开口。
李文才忙不迭翻到另一页：“寨主，敌军总兵力约莫六千，这一仗下来，战死的有一千多。”
“另外有三千人左右逃散了，这些大多是之前收编马武的东路军。”
“他们平日里就军心不稳，战争刚打响，被咱们一袭击，吓得屁滚尿流，脚底抹油似的全跑没影了。剩下的，就都成了咱们的俘虏。”
他咽了口唾沫，“共计八百二十七人，其中有几十人是刘靖的亲卫，个个死硬，刚才还有人咬舌自尽……”
营帐之外，陡然传来一阵兵器激烈碰撞的脆响，紧接着，黑风寨喽啰那带着十足狠劲的呵斥声便炸响开来：
“都给老子老实点！再敢乱动，看老子不打断你的腿！”
正坐在营帐内沉思的王凌，听到这阵骚乱，眉头一皱，当即起身，大步上前一把掀开帐帘。
只见暮色里黑压压一片俘虏，他们大多衣甲破碎，脸上或沾着血污或挂着泪痕。
有个少年降卒被绳子勒得手腕渗血，却仍昂着头怒视黑风寨的弟兄，那模样，像头被缚的小狼。
王凌收回目光，神色冷峻，转身看向匆匆跟来的李文才，沉声道：
“战利品呢？”
李文才忙不迭地将手中账册递上，一边指着上面密密麻麻的记录，一边快速说道：
“寨主，您瞧！”
“西边空地堆了千余杆长枪、三百张硬弓，还有二十余车箭矢。”
“粮草方面，更是丰厚得很，光粮食就有西千石，依照咱们寨子如今的人数，足够吃上整整三个月，往后再也不用担心饿肚子啦！”
王凌一夜未眠，在营帐中反复思量着眼前局势。
天刚蒙蒙亮，他便起身，大步走出营帐，吩咐李狼等人集合队伍，准备返回山寨。
黑风寨的弟兄们拖着疲惫却仍坚毅的身躯，开始有序撤离战场。
那些缴获的兵器被捆扎妥当，由专门的小队负责押送；粮草则装上马车，严阵以待。
王凌看着被押解的俘虏，心中暗自盘算着如何将这股力量化为己用。
回程的路上，队伍浩浩荡荡。而那些战死弟兄的遗体，被整齐地放在担架或马车上，由老兄弟们护送着。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悲痛与不舍，仿佛在诉说着昔日并肩作战的情谊。
王凌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的最前方。
他不时回头，看着这一路的“收获”与损失，心中五味杂陈。
这场战役，有胜利的荣耀，同时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每一道伤痕、每一个死去的兄弟，都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他的心头。
当山寨的轮廓渐渐映入眼帘时，王凌看到寨门口早己聚集了许多人，有留守的兄弟，还有寨中老弱妇孺，他们翘首以盼，眼神中既有担忧，也有期待。
队伍缓缓走进山寨，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复杂的声响，有劫后余生的欢呼，饱含着对胜利的喜悦和对亲人归来的庆幸。
也有悲恸的哭泣，那哭声撕心裂肺，是家眷们看到受伤或失去亲人时，难以抑制的悲痛宣泄，欢呼与哭泣交织在一起，让整个山寨都沉浸在一种复杂而又沉重的氛围之中。
王凌翻身下马，走向那些翘首以盼的家属，亲自告知他们亲人的情况。
当走到王二蛋家时，王二蛋的老母亲颤抖着双手拉住王凌，泪水夺眶而出：“寨主，俺那娃……”
王凌眼眶瞬间泛红，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过了许久，他才缓过神，轻声安慰着老人，语气坚定而又温柔：
“大娘，您放心，二蛋是为了咱们山寨战死的，我一定会照顾好您的余生，绝不让您受一点委屈。”
老人听了，只是哭泣着点头，紧紧地握住王凌的手。
安置好战死弟兄的遗体后，王凌下令将俘虏押入专门的营地，由亲信看管。
他又吩咐将战利品妥善安置，兵器入库，粮草入仓。
随后，王凌召集了山寨中的核心骨干，在议事厅中商议下一步的计划。
“寨主，这八百多俘虏可不好处置。”赵子虎提出担忧。
王凌沉思片刻，说道：“把刘靖的亲卫单独关押，其他人进行甄别，愿意留下的，编入各队，不愿意的，充作苦力，一日两粥。”
言罢，王凌话锋一转，谈及粮草事宜：“粮草己然入库，但后续的分配规划至关重要。”
“过往咱们一首节衣缩食，艰难维持生计，如今虽说有这西千石粮食作为支撑，可依旧不能有丝毫懈怠。”
“刘三刀，此事便交由你负责，你即刻挑选几个得力兄弟，把粮仓彻彻底底地清点一番。”
刘三刀闻言，神色一凛，赶忙抱拳行礼，高声应道：“寨主但请放心，俺定当全力以赴，保证将每一粒粮食都清点得清清楚楚！”
王雄紧接着发言：“寨主，兵器入库时我瞧了瞧，好些长枪的枪杆有磨损，硬弓的弓弦也有老化迹象，得赶紧安排工匠修缮。”
王凌看向魏岩，说道：“魏岩，山寨里就属你对兵器熟悉，这修缮的事儿就交给你，尽快召集工匠，七日内完成，可有问题？”
魏岩胸脯一挺，自信满满：“寨主放心！我这就去挑选工匠。”
“下次再上战场，咱们的家伙事儿绝对不会掉链子，定能发挥出最大威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