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碗子山的柏油路上停满了“养生大巴”，车身上印着“天庭老字号·白骨养生堂”，车窗贴着“转发得仙丹”的二维码。我用钉耙敲了敲车身，掉下来的金粉里混着指甲屑——和前世我在药店门口捡到的“免费体检”传单如出一辙。
“家人们！”熟悉的扩音器声从山顶传来，白骨夫人穿着汉服站在仿古亭子里，胸前挂着“国家认证养生大师”的牌子，骷髅指头上戴着翡翠扳指，“今天给大家带来的是镇店之宝——‘千年白骨补钙丹’！成分是本夫人亲自挑选的——”她顿了顿，眼窝黑洞里闪过狡黠，“秦岭野生牛骨！”
唐僧的马踢翻了路边的“疗效对比图”，图上白骨夫人的“前世”是个面色红润的村姑，“今生”是容光焕发的仙姑，实则都是用美颜滤镜P的，和前世我在朋友圈看见的“减肥前后”照片一样，连皱纹的位置都没变。
“大师，这丹药真能治腿疼吗？”一个拄着拐杖的老汉挤到前排，拐杖头刻着“祖传秘方”，却在我猪鼻子下露出橡胶接缝——那是前世电视购物里卖的“钛合金拐杖”。
“当然！”白骨夫人转动头盖骨，展示“术后”的光滑关节，“看这颈椎，看这腰椎，都是吃了咱家丹药的效果！现在下单，送‘天庭医师资格证’复印件——”她突然呛到，咳出几块碎骨渣，“咳咳，童叟无欺，无效退款！”
我用钉耙挑起她的“检验报告”，公章是用猪粪冻成的，“有效期”栏写着“至西天取经”。报告里的“主要成分”赫然是“白骨精的执念+凡人的恐惧”，和前世我爸买的“包治百病”的磁疗床垫成分表如出一辙。
“大爷，”我对着老汉拱了拱鼻子，“她这丹药，和我昨晚踩碎的钙片一个成分，都是碳酸钙。”
白骨夫人脸色一变（如果她有脸的话），突然举起手机首播：“家人们！这头猪在恶意抹黑我们老字号，现在下单的宝宝，额外送‘祛风湿符’一张！”屏幕上立刻弹出满屏“支持骨骨”的弹幕，我看见其中一条来自“天庭卫健委001”，和前世医院门口的医托ID一模一样。
老汉们果然被激怒，举起鸟笼朝我冲来。他们的愤怒让我想起前世在小区里维权的大爷，同样的固执，同样的容易被煽动。唐僧慌忙念起《食品安全法》，却被白骨夫人的扩音器盖过：“三二一上链接！手慢无哦！”
千钧一发之际，孙悟空的金箍棒从天而降，砸烂了养生堂的匾额。“妖精打哪儿来的？”他踩着白骨夫人的脊椎骨，火眼金睛却盯着她的收款码，“这转化率挺高啊，猴爷我最近也想搞个‘齐天大圣保健品’账号。”
白骨夫人颤抖着举起白骨爪，指向云端：“我...我有卫健委批文！”一张泛黄的纸飘落，上面盖着“凌霄宝殿医药局”的大印，批准理由是“促进仙界大健康产业”——和前世我司申请“员工体检费”的理由“关爱员工”如出一辙。
孙悟空的脸色变了，我知道他认出了批文上的笔迹——那是太上老君的炼丹炉维修单字体，和他当年批“蟠桃宴酒水预算”的字迹一模一样。“猴子，”我用钉耙戳了戳他的尾巴，“别装了，你耳朵里是不是也塞着‘白骨补钙丹’？”
他尴尬地挠了挠头，金箍棒突然变成血压仪：“既然被你发现了...悟能，要不咱们组个‘取经健康团’，首播卖西瓜霜？”
白骨夫人趁机爬起来，躲到唐僧身后：“大师救我！我也是被天庭逼的，他们说不做养生堂就收回墓地使用权，我...我连骨灰盒都快租不起了！”她的哭嚎在山林里回荡，像极了前世被房东赶出来的保健品推销员。
唐僧叹了口气，从袈裟里掏出前九世的《死亡诊断书》：“我懂。第三世我信了‘仙丹驻颜’，吃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废渣，被毒死的。”他望着那些抢购丹药的老汉，他们的眼神浑浊，像极了前世我在医院走廊见过的老人，手里攥着一堆无用的检查单。
山风渐起，吹落白骨夫人汉服上的金粉，露出里面印着“焦虑制造机”的背心。我看着她首播间的打赏记录，发现80%的收入来自“空巢老人救助金”，和前世诈骗团伙专挑孤寡老人下手的套路一模一样。
我们离开时，白骨夫人坐在废墟上首播“破产清仓”，弹幕里全是“求骨骨复出”的打赏。孙悟空偷偷打开手机下单，被我一钉耙拍掉：“猴哥，她卖的‘补肾白骨酒’，其实是用你的猴尿兑的水。”
他惊叫着删订单，我望着远处重新亮起的“养生大巴”车灯，突然想起余华的话：“世界上没有比健康更虚伪的东西，因为它总在生病时才被想起。”白骨夫人的养生堂还会在别的山头开张，就像前世的保健品店总会换个名字重生，但至少，今天我们让一些老汉摸了摸真实的猪骨头——
和她卖的“千年牛骨”一样硬，却没涂过任何香料。
“悟能，”唐僧突然说，“你知道吗？前九世我收集的假药说明书，能堆成一座五指山。”
我摸了摸钉耙上的钙片碎屑，想起今早看见的一幕：一个老汉把白骨丹倒进花坛，结果花全死了。“和尚，”我晃了晃钉耙，“以后遇到卖假药的，你负责讲经普法，我负责当‘试药猪’——反正毒死了也是工伤。”
他笑了，袈裟上的补丁在风里飘成药引子的形状：“好啊，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若吃出个三长两短——”
“那就当给天庭的医药局送份‘真实世界研究数据’。”我接过话头，从耳朵里掏出半块藏着的西瓜，递给路边咳嗽的老汉。他咬了一口，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
原来最好的养生药，从来不是白骨丹，而是一口新鲜的西瓜，一阵干净的山风，和一个敢说“这是骗局”的猪头。
夜幕降临时，我们在山脚下扎营。唐僧对着月光给老汉按摩腿疼，我则用钉耙在地上刻下“假药必死”西个大字，旁边画着个啃西瓜的猪头。远处，白骨夫人的首播间还在闪烁，像极了天庭的炼丹炉，而我们，守着一堆篝火，啃着真实的西瓜——
在这个满是白骨丹的世界里，做两头不被定义的生物，真好。
余华说：“痛苦总是守恒的，但快乐会自己长出来。”此刻，我看着老汉吃完西瓜后打起的呼噜，听着唐僧念的《本草纲目》，突然觉得——
做猪的快乐，比任何保健品都实在。
毕竟，猪不会装病，也不会卖假药，只会用蹄子踩碎所有伪装成健康的毒药，然后在碎骨堆里，种出最甜的西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