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焰城的初雪在黎明前凝成冰粒,砸在捕房檐角的紫焰灯笼上,将陈玄映在窗纸上的影子碎成斑驳的光斑。他盯着案头摆着的腐皮怪心脏,血管里的酸液还在缓缓蠕动,却再没了吞咽的欲望 —— 自从三天前掐住赵铁柱的脖子,那种靠吞噬诡异血肉止痛的本能,突然变得刺喉。
"总班头,城西货商求见。" 捕快李西的声音隔着木门传来,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说有... 有北境来的稀有核心。"
陈玄摸了摸袖口下的溃烂处,那里的紫黑色脓血己凝结成痂,却在听见 "北境" 二字时突然发烫。他想起林月柔曾说过,幽冥宗的血影殿杀手惯用 "寒蝉粉" 伪装气息,那种粉末会让诡异核心发出类似北境冰晶的荧光。
货商的马车停在捕房后院,车辕上缠着的冻僵蛇皮引起了陈玄的注意 —— 蛇鳞排列成幽冥宗鬼面的形状。车厢里飘出的腐骨花味过于浓烈,明显是在掩盖某种尸毒的恶臭。他故意让赵铁柱留在兵器房,自己则披着半旧的皂色官服,腰间的鎏金腰牌用破布裹得严严实实。
"大人验货。" 灰袍货商低头哈腰,指尖在袖中快速翻动,袖口露出的三道血纹让陈玄瞳孔骤缩 —— 正是血影殿杀手的标记。木盒里躺着五颗所谓的 "北境核心",表面的冰晶在晨光下泛着蓝芒,却掩盖不了核心中央那抹诡异的紫。
"好货色。" 陈玄伸手去接木盒,溃烂的手掌故意擦过对方手腕。杀手的肌肉瞬间绷紧,袖中淬毒的短刃己抵住他腰间要害。就在短刃刺破衣料的刹那,陈玄突然转身,用肩膀硬接这致命一击,溃烂处的角质层发出 "滋啦" 的灼烧声。
"你!" 杀手惊觉短刃陷入的是硬化的角质层,而非人类血肉。陈玄的反肘己重重击在他太阳穴上,骨骼碎裂声混着冰粒击打瓦片的脆响,在寂静的后院格外清晰。他盯着杀手瞪大的双眼,看见对方瞳孔里倒映着自己灰白的发梢和泛紫的眼瞳。
"血影殿的狗。" 陈玄扯下杀手腰间的黑榜,上面用鲜血写着 "陈玄人头,赏银千两",落款处的鬼面徽记还在滴血。他蘸着杀手的血,在 "赏银" 二字上画了个歪扭的紫焰图案,忽然听见兵器房方向传来赵铁柱的惊叫。
"柱儿!" 陈玄的钢刀在手中发出颤鸣,顺着血腥味冲进兵器房,却见赵铁柱正举着柴刀抵住另一名杀手的咽喉。少年脖子上的指痕还未愈合,此刻却瞪圆双眼,柴刀刀刃在杀手颈间划出细血痕:"陈哥,这家伙摸我腰上的核心!"
杀手的服饰与先前那名如出一辙,袖口的血纹多了一道。陈玄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释然 —— 赵铁柱终究没被他吓退,这个曾在黑石镇地窖里哭鼻子的少年,如今己能独自面对血影殿的杀手。
"拖去乱葬岗喂血藤。" 陈玄拍了拍赵铁柱的肩膀,注意到少年腰间多了个小皮袋,里面装着林月柔给的腐骨花解药,"以后验货带张三去,他认识北境核心的冰晶纹路。"
午后的阳光终于化开檐角的冰粒,陈玄坐在门槛上擦拭钢刀,刀刃映出他胸前新增的伤疤 —— 那是杀手短刃留下的,却在魔焰力量下迅速愈合,只留一道浅红的印子。赵铁柱蹲在旁边,用炭笔在黑榜上画满叉号,每画一个就嘟囔一句:"让你杀我陈哥!"
"柱儿," 陈玄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轻了许多,"以后离我远点。" 他盯着刀刃上自己的倒影,灰白的发梢在风中摇晃,"我这身子... 越来越像诡异了。"
赵铁柱的炭笔突然折断,少年猛地抬头,眼中满是倔强:"你是我哥,就算变成血藤,我也能认出你!" 他掏出个小陶罐,里面装着混合了自己血液的腐骨花膏,"林医师说,用亲人的血调药,能压一压溃烂..."
陈玄的喉间突然发紧,他接过陶罐时,触到少年掌心的老茧 —— 那是长期握刀留下的。想起昨夜在济世堂看见的场景:赵铁柱跪在地上求林月柔开药,脖子上的指痕还在渗血,却坚持要用自己的血做药引。
"傻小子。" 陈玄揉了揉少年的头发,故意忽略眼眶的热意,"以后跟紧我,别再单独行动。" 他指了指黑榜上的鬼面徽记,"血影殿既然敢发榜,就不会只派两个杀手。"
暮色漫进捕房时,陈玄将两张黑榜钉在告示墙上,用杀手的血在旁边写了行大字:「来一个,杀一个;来十个,屠满门」。路过的捕快们看见总班头眼中的紫焰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腰间的钢刀不再缠着腐骨花布条,而是绑着从杀手身上扯下的、染血的鬼面旗。
这一夜,赤焰城的守夜人看见捕房方向闪过紫焰红光,像有什么古老的存在在月下咆哮。而在捕房的草铺上,赵铁柱枕着陈玄的钢刀入睡,少年胸前的紫斑与陈玄手臂的紫焰遥相辉映,仿佛两颗在黑暗中相互取暖的火种,哪怕被风雪扑灭千百次,也能重新燃起燎原的狂焰。
陈玄盯着屋顶的冰棱,听着赵铁柱均匀的鼾声,忽然想起在裂隙宝殿看见的双徽记。他摸了摸腰间的鎏金腰牌,背面的幽冥宗密令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却不再让他恐惧。因为他知道,只要赵铁柱还在身边,哪怕体内的溃烂度涨到百分之百,他也能咬碎所有敢来取他人头的鬼,用他们的血,浇灌出一朵开在这腐臭世界里的、带刺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