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初刻的梆子声在赤焰城上空回荡时,陈玄正蹲在捕房兵器房的角落擦拭钢刀。刀身映出他苍白的脸,袖口下的溃烂处渗出的淡黄色液体,在刀柄新缠的麻布里晕出暗斑。昨夜藏在枯井里的腐皮怪核心此刻正在腰间布袋里发烫,与他心跳的频率渐渐同步。
"陈哥!" 熟悉的破锣嗓子从后窗传来。陈玄抬头看见赵铁柱扒着窗沿,后背的结痂在月光下泛着紫晶般的光泽,左脸颊新添的抓痕还缠着腐骨花浸过的布条,"听说你接了城郊坟场的单子?带我一起去!"
少年说话时,袖中滑落半块硬饼,饼皮上用炭笔画着简易的腐皮怪弱点图 —— 胸腔核心外的三层黏膜。陈玄盯着那幅歪扭的解剖图,突然想起三天前在黑石镇,赵铁柱曾用树枝在地上画过同样的图案,那时他的指尖还没有结痂的角质层。
"你伤还没好。" 陈玄捏紧钢刀,刀鞘上的赤焰纹硌得掌心发疼,"坟场夜雾重,腐皮怪的酸液在雾里能飘三尺远。" 他故意忽略赵铁柱眼中的热切,低头检查刀身缺口 —— 这些被诡异骨骼崩出的裂痕,此刻正渗出细密的紫黑色液体。
"我能背药篓!" 赵铁柱掀开破布,露出背着的竹篓,里面码着晒干的腐骨花、盐水浸过的纱布,还有半瓶不知从哪弄来的赤焰门金疮药,"王老汉说,雾天用盐水泼怪的眼睛最管用..." 声音突然低下去,少年盯着陈玄手臂上的溃烂,喉结滚动,"我不想再躲在地窖里了。"
夜风卷着碎叶撞在窗纸上,陈玄听见远处巡城卫的马蹄声由近及远。他想起捕房告示墙上的 "血潮伤亡榜",上周有十七名外班捕快死在坟场,尸体被发现时都抱着残缺的核心。但赵铁柱眼中的光,让他想起在黑石镇地窖里,那个举着柴刀冲出门的少年。
"丑话说在前头。" 陈玄扯下腰间布袋,倒出三颗鹅卵石大小的腐皮怪眼球,"看见这些了?上周内班捕快张老六的战利品,他的刀现在还插在坟场第三排墓碑上。" 他将钢刀重重拍在赵铁柱掌心,刀柄上的血渍蹭在少年结痂的手背上,"跟紧我,别出声,看见酸液就趴倒。"
城郊坟场的石牌坊在子时初刻的月光下泛着青灰,坊柱上的镇墓兽雕像缺了半只耳朵,嘴里卡着半截腐皮怪的手指。陈玄踩过结着薄霜的草坪,鞋底碾碎的枯草发出细碎的响声,腰间核心与坟场深处的诡异能量产生共鸣,让他太阳穴突突首跳。
"雾来了。" 赵铁柱低声提醒,手按在腰间的盐袋上。乳白色的夜雾从坟场西北角涌来,带着浓重的酸腐味,能见度迅速降到五米以内。陈玄听见右侧墓碑后传来 "滋滋" 的渗液声,与心跳声重叠成诡异的鼓点。
第一只腐皮怪从坍塌的棺木里爬出时,陈玄正弯腰检查墓碑上的酸液痕迹。蜡黄色的躯体在雾中若隐若现,皮肤下的脓水随着蠕动发出 "咕嘟" 声,三道淌着酸液的横缝在脸上开合,像在嗅探猎物的气味。
"左边!" 赵铁柱的盐袋突然破裂,粗盐洒在腐皮怪身上,发出 "刺啦" 的轻响。怪物发出愤怒的低吼,转身时带倒半块断碑,酸液飞溅在赵铁柱胸前,烧穿了他新补的衣襟。陈玄看见少年胸口的紫斑在酸液下发出微光,结痂的皮肤竟将酸液弹开大半。
"走!" 陈玄拽住赵铁柱的手腕冲向东侧碑林,却因手臂溃烂导致动作迟滞。腐皮怪的利爪擦过他后背,在衣袍上留下三道焦黑的爪痕,酸液渗进溃烂处,疼得他眼前发黑。赵铁柱趁机将半袋盐水泼向怪物面部,却被甩来的酸液溅中左脸。
"啊!" 少年惨叫着跪倒,左脸的痂壳被酸液溶解,露出底下新生的紫斑皮肤。陈玄看见那些紫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与他体内的核心产生共鸣。腐皮怪的低吼声越来越近,雾中又浮现出两团蜡黄色的影子。
"吼 ——" 陈玄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咆哮。体内的热流顺着溃烂处炸开,肌肉在剧痛中膨胀,校服布料 "噼里啪啦" 裂开,露出底下布满角质层的臂膀。他感觉不到疼痛,只看见腐皮怪的动作变得缓慢,钢刀在手中突然变得轻盈。
第一刀劈开怪物的左臂,酸液溅在他小臂上,却被角质层弹开。第二刀砍向胸腔核心,却因力量失控劈中墓碑,三尺高的青石墓碑应声而断,碎石飞溅在雾中发出 "叮铃" 的脆响。腐皮怪的核心滚落在断碑旁,表面的黏膜己经裂开两道缝隙。
赵铁柱不知何时爬起,用染血的纱布裹住左脸,正将最后半袋盐水泼向第二只腐皮怪。陈玄看见少年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狂热的光,与他手中的钢刀在月光下的反光交相辉映。当第三只腐皮怪从背后袭来时,他己经将第二只的核心踩在脚底。
"砰!" 陈玄转身用断碑残骸砸中第三只怪物的头颅,黏稠的脓水溅在他胸前,却被迅速吸收。他听见脑海中传来机械音,却顾不上查看技能面板 —— 赵铁柱正用柴刀抵住第西只腐皮怪的利爪,刀刃距离他眼球只有半寸。
钢刀从怪物后颈插入的瞬间,陈玄感觉体内的热流突然反噬,溃烂处传来万蚁噬咬的剧痛。他低头看见,手臂上的角质层正在剥落,露出底下新生的、泛着蜡黄色的皮肤。而赵铁柱,正望着他的眼神里,有恐惧,有敬畏,还有一丝说不出的陌生。
晨雾渐渐散去时,坟场中央堆着五具腐皮怪的尸体。陈玄数着手中的核心,发现多了一颗带着紫斑的 —— 那是赵铁柱从怪物胸腔里挖出来的,少年的手指被酸液灼伤,却仍在傻笑:"陈哥你看,这只的核心会发光!"
远处传来赤焰门的晨钟,陈玄突然想起捕房的规矩:"日落前必须交回至少三只 D 级核心"。他摸了摸赵铁柱胸前的紫斑,触感像极了自己手臂上新生的皮肤。当第一缕阳光穿透雾霭时,他看见少年背后的墓碑上,不知何时被刻上了一行字:"血潮将至,生者当噬"。
腰间的核心突然发出强光,陈玄听见脑海中技能面板展开的声音,却注意到赵铁柱正在用腐皮怪的酸液清洗柴刀,动作熟练得可怕。他突然意识到,那个在黑石镇地窖里哭着求他的少年,己经在这短短几日里,变成了坟场雾夜里,与他并肩挥刀的猎手。
而他自己,手臂上的溃烂处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新生的皮肤下,隐约可见紫色的血管在跳动。晨风吹过坟场,带着腐骨花的苦味,陈玄望着赤焰城方向的朝霞,突然想起地球的化学课 —— 当两种物质发生不可逆反应时,产生的新物质,往往带着毁灭性的美丽。
这一夜,城郊坟场的守墓人看见两个少年走出雾区,其中一个的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高大,手臂上的角质层在晨露中泛着微光,仿佛披着一层由诡异核心铸就的铠甲。而他们腰间的布袋里,六颗核心正在相互碰撞,发出只有诡异才能听见的、胜利的颤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