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未晞的青石板路上,陈玄的布鞋碾过一片枯黄的槐叶,脆响惊飞了蹲在墙头的灰鸽。赵铁柱背着装满核心的竹篓走在前面,左脸的纱布渗出的血渍己凝成紫黑色,与他后背结痂的角质层形成诡异的呼应。两人路过街角的告示墙时,新贴的「血潮应急令」被晨风吹得哗哗作响,朱砂大字在秋阳下格外刺眼。
"上月城郊坟场失踪捕快增至二十七人。" 赵铁柱忽然驻足,手指划过告示上的赤焰纹,"王老汉说,失踪者最后都出现在县尉大人的宴客名单上..." 声音突然低下去,少年盯着陈玄手臂上新生的蜡黄色皮肤,喉结滚动着没再说下去。
县衙后巷的槐树枝叶在风中沙沙作响,陈玄刚转过拐角,就听见墙根阴影里传来衣料摩擦的窸窣声。他伸手拽住赵铁柱的后领,将少年按进堆满腐骨花废料的巷口,自己则贴着潮湿的砖墙缓缓前移,钢刀刀柄上的血渍在砖面上蹭出暗红的痕迹。
"王大人说笑了,三只活的 C 级怨灵..." 说话的是个陌生的男声,带着赤焰门特有的金属质感,"别说好处费翻倍,就是把赤焰城的悬赏银全给您,在下也不敢应 ——" 话尾突然被一声冷笑截断,陈玄从砖缝里看见,县尉王顺的蟒纹官靴碾过一团灰色雾气,雾气中竟浮现出半张腐烂的人脸。
"赤焰门每年从血潮里捞走多少好处?" 王顺的声音像块浸了酸液的绸缎,黏腻中带着刺骨的寒意,"上个月贵门在幽冥裂隙弄丢的那批物资,若被知府大人知道..." 他抬手抛起个沉甸甸的钱袋,金币撞击声里混着怨灵的尖啸,"在下只要三只活物,这点小事,总比丢官罢职划算吧?"
陈玄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砖缝里渗出的腐骨花汁液渗进伤口,疼得他瞳孔骤缩。他看见赤焰门弟子接过钱袋时,袖口滑落半张图纸,上面用朱砂画着城郊坟场的地形图,某个墓碑旁标着醒目的 "C 级"—— 正是昨夜他们斩杀五只腐皮怪的位置。
"大人可知道,活的怨灵有多难抓?" 弟子的声音里带着不耐,"上周派去的血影卫全折在裂隙里,连尸首都被血藤啃得只剩..." 话未说完便戛然而止,陈玄透过砖缝看见,王顺的手指正按在弟子手腕的赤焰纹刺青上,指尖渗出的黑血竟在纹路上勾勒出幽冥宗的鬼面徽记。
巷口突然刮起一阵怪风,堆在墙角的腐骨花废料发出 "哗啦" 声响。赵铁柱不小心踢翻的陶罐滚出巷口,撞在青石板上发出脆响。陈玄浑身肌肉骤紧,看见王顺的头缓缓转向他们藏身的方向,官服上的赤焰纹在秋阳下泛着妖异的红光。
"谁在那儿?" 赤焰门弟子的刀己经出鞘,刀刃在晨露中映出陈玄惨白的脸。他突然想起捕房兵器房里那把刻着 "王顺" 名字的钢刀,想起昨夜坟场断碑上的 "血潮将至",指甲在掌心掐出的血珠滴落,在砖面上溅出小小的血花。
"是... 是捕房的外班弟子。" 陈玄推着赵铁柱走出巷口,故意让竹篓里的核心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刚从坟场回来,给大人... 给大人送核心。" 他低头时看见,王顺脚边的灰色雾气里,那半张腐烂的人脸正盯着他腰间的布袋,空洞的眼窝里流出两行黑血。
县尉大人的目光在两人溃烂的皮肤上扫过,忽然露出意味深长的笑:"不错,年轻人就是要多历练。" 他抬手拍了拍陈玄肩膀,袖口的蟒纹刺绣擦过少年胸前的角质层,"明日卯时到刑房领赏,顺便... 帮本官带句话给捕头刘猛。"
赤焰门弟子离开时,靴底碾碎了那团灰色雾气,陈玄听见雾气中传来细碎的哭声,像极了昨夜坟场里腐皮怪临死前的低吟。王顺转身时,官服下摆扫过墙角的告示,陈玄看见那张「血潮应急令」的角落,不知何时多了行用鲜血写的小字:「县尉私通幽冥,核心换银三千」。
返回捕房的路上,赵铁柱突然拽住陈玄的袖子,指着他掌心的血痕:"你刚才... 是不是听见了?" 少年的瞳孔在秋阳下泛着淡紫色,与他胸前跳动的紫斑相互辉映,"那个雾气里的脸,和村口告示上的怨灵画像..."
陈玄猛地捂住赵铁柱的嘴,目光扫过空荡荡的街巷。远处传来巡城卫的马蹄声,他低头盯着自己掌心的血珠,发现那些血珠竟在砖面上蜿蜒成诡异的符号 —— 与昨夜坟场断碑上的刻痕一模一样。腰间的核心突然发出灼热的共鸣,他听见脑海中技能面板轻轻颤动,却顾不上查看。
"别问。" 陈玄低声说,声音比秋风吹过槐叶还要冷,"从现在起,我们只做两件事:杀诡异,藏核心。" 他摸了摸袖口藏着的半粒结晶碎屑,发现碎屑表面的紫纹竟与王顺指尖的黑血如出一辙,"尤其是活的...C 级怨灵。"
申时初刻的捕房里,陈玄将五颗核心拍在刘猛的办公桌上,钢刀刀柄上的血渍在松木桌面印出半个掌印。捕头盯着那些泛着紫光的核心,缺了犬齿的嘴角勾起冷笑:"不错,比老子当年第一次出任务多了两颗。" 他突然抽出九环刀,刀刃擦过陈玄手臂上的角质层,"不过老子听说,你们在坟场砍断了三根墓碑?"
赵铁柱的身体猛地绷紧,手按在腰间的柴刀上。陈玄却盯着刘猛刀鞘上缠着的诡异尾巴,发现尾巴尖端的紫斑与王顺脚边的雾气一模一样。他忽然想起,刚才在巷口听见的交易里,王顺提到的 "好处费翻倍",或许就藏在这九环刀的每一声碰撞里,藏在捕房后巷的每一块腐骨花废料下。
"回捕头的话,墓碑是被诡异撞断的。" 陈玄首视刘猛的刀疤,体内的热流顺着溃烂处缓缓涌动,"如果大人觉得核心不够,明日我们就去幽冥裂隙外围..." 他故意让声音在 "外围" 二字上顿住,看见刘猛的瞳孔骤然收缩。
九环刀突然重重劈在桌面上,木屑飞溅在陈玄脚边:"滚!" 刘猛的咆哮震得梁上灰尘掉落,"明日去城西乱葬岗,那儿有只带崽的腐皮怪 ——" 他扔出块染血的腰牌,上面的赤焰纹己被酸液蚀去半边,"带着这个,敢弄丢核心,老子就用你们的骨头给新捕快熬汤!"
暮色漫进捕房时,陈玄盯着手中的腰牌,发现背面刻着行极小的字:「戊年冬,王顺购怨灵三,付银千两」。他突然想起,在黑石镇地窖里捡到的赤焰腰牌,背面也有类似的暗纹 —— 原来每个捕快的腰牌,都藏着县尉大人见不得光的秘辛。
赵铁柱趴在兵器房的草堆上,用炭笔在数学试卷背面画着今日看见的交易场景,陈玄的地球校服补丁上,还沾着王顺拍肩时留下的蟒纹刺绣丝线。窗外的月亮渐渐升起,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陈玄的影子看起来格外高大,手臂上的角质层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像披着一层由阴谋与鲜血铸就的铠甲。
这一夜,赤焰城县尉王顺的账房里,新到的三千两黄金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与墙角木笼里三只蜷缩的怨灵相互辉映。而在捕房的草铺上,陈玄摸着腰间的核心,感受着它与王顺指尖黑血的共鸣,终于明白:在这个腐臭与血腥交织的世界里,最可怕的诡异从来不是雾中的怪物,而是坐在虎皮椅上,用百姓鲜血兑换黄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