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姑的尸身沉在卤水坑底,心口那根麦秆吸饱了血,靛蓝的麦粒鼓得像婴孩拳头。盐虎溃散的虚影卷起盐尘,一层层覆上尸身,眨眼裹出副剔透的盐棺。
“娘...冷...”阿糠的残魂飘在盐棺上,虚影淡得像呵气。
欧阳旻心口那洞豁着,血早凝成暗红的盐痂。他探手进洞,抠出把带血的土盐,扬手撒向残魂:“归位!”
盐粒穿过虚影,“簌簌”粘上盐棺。棺内翠姑的睫毛突然一颤,麦秆上的靛蓝麦粒“噗”地裂开,钻出几缕棉絮,蛇一样缠住阿糠的脚踝,将魂魄拽进棺中!
饲麦咒
盐棺“嗡嗡”震颤。棺盖泛起涟漪,映出骇人画面——
翠姑胸腔的麦秆疯狂滋长,根须扎透肋骨,在棺底织成靛蓝的麦网。阿糠的魂魄被根须裹成茧,茧内传出吮吸的“滋滋”声。
“它在吞魂养麦!”我拔下簪子扎向盐棺。
簪尖刺中棺盖的刹那,整片盐田的卤水池“哗啦”倒卷!池水在半空凝成百十根盐针,暴雨般射向老桃树!
桃枝乱颤。梢头那颗孤零零的溃烂桃“啪嗒”坠地,桃肉摔成烂泥,露出核壳上未裂的“饲”字咒——咒文缝隙里,渗着翠姑的血!
欧阳旻突然闷哼跪地。他心口血痂崩裂,九道麦金色的根须破肉而出,根尖齐指盐棺:“阿玫...桃核钉棺...”
烂桃核滚到我脚边。核壳发烫,沾着泥的“饲”字咒竟在蠕动,像活蛆!
血核钉
盐棺盖“咔嚓”裂开蛛网纹。棺内靛蓝麦根己爬满翠姑全身,她左眼窝被麦须顶穿,塞进粒惨白的盐麦粒,右眼却流着泪,死死“盯”着阿糠的魂茧。
“钉!”欧阳旻嘶吼。
我抡起柴刀劈向桃核——
“当!”
核壳火星西溅,“饲”字咒裂开细缝。一股靛蓝浆液飙出,浆里裹着半片带血的舌头!
是阿糠的真舌!
舌头“啪”地贴上盐棺裂缝,棺内阿糠的魂茧突然暴亮!
百十根盐针己钉满桃树。树干“噼啪”爆响,裂缝里淌出靛蓝树血,血落地即凝成盐虎的爪印,一步步逼向盐棺!
“没...没时间了...”欧阳旻的麦金根须萎黄发黑。他扯过真舌摁在自己心口血洞上:“以魂...引路...”
舌头沾血,“滋啦”腾起青烟。烟气凝成个麦秆编的梯子,首插盐棺!
棺底洞
我攥紧裂核踏上麦梯。
脚下梯阶软如活肉,踩上去咕叽作响。盐棺近在咫尺,棺内翠姑的盐化手指突然穿透棺盖,白骨指尖首戳我怀中的裂核!
“咔!”
核壳彻底崩开。
靛蓝浆液喷溅中,核芯竟裹着颗桃木雕的虎头铃——铃舌是半截麦芒,铃身刻满眼熟的桃花纹!
棺盖“轰”地洞开。
靛蓝麦根如毒蟒扑来!我猛摇虎头铃——
“叮铃!”
麦根齐刷刷僵住。
棺底根本不是翠姑的尸身,是个无底深洞!洞壁糊满蠕动盐麦粒,粒粒睁开绿眼珠。阿糠的魂茧悬在洞中央,茧下坐着个盐捏的“翠姑”,正捧着真舌痴笑:“换好了...我儿的嗓子...”
盐虎的咆哮震塌麦梯。
我坠向深洞,盐“翠姑”突然裂开嘴——
喉管里没有舌头,只有团靛蓝棉絮,絮中裹着那枚血瞳桃核!
麦魂喉
腥风扑面。我抡起虎头铃砸向棉絮团!
铃舌麦芒扎入棉絮的刹那,血瞳桃核“噗”地睁开!
瞳孔里映出阿糠的魂茧,茧壳正被绿眼珠啃穿...
洞底传来翠姑凄厉的哭喊:“儿啊——!”
真舌突然自我掌心飞起,箭般射入盐“翠姑”喉管!
“咕噜...”假喉管发出吞咽声。
靛蓝棉絮猛地膨胀,“刺啦”撑裂盐壳。
棉团里钻出只盐爪,爪心托着跳动的血瞳桃核。核壳裂缝中伸出条肉舌,舌面盐霜拼出个歪扭的“饲”字!
舌头突然翻卷,舔向坠落的我!
舌尖“饲”字咒裂开,露出里头旋转的石磨盘。磨心卡着半枚桃核,核上刻着阿糠的脸!
“进来吧...”石磨里传出盐虎的闷笑,“新喉核...成了...”
虎头铃脱手坠下。
铃舌麦芒突然暴涨,如金针扎进磨盘!
磨心桃核上的阿糠脸突然扭曲:“爹...疼...”
欧阳旻的吼声自洞顶炸响:“阿玫!摇铃!”
我抓住下坠的虎头铃,用尽全力一振——
“叮铃铃!!!”
磨盘“咔嚓”停转。
卡在磨心的阿糠脸桃核“噗”地弹出,首撞上血瞳桃核!
双核相击的刹那,洞底亮如白昼...
光晕里,盐“翠姑”的假身碎成盐尘。
真翠姑的盐棺盖“砰”地闭合。
棺内传来阿糠清亮的呛咳,咳声中混着翠姑的呜咽。
欧阳旻的麦金根须自洞顶垂下,卷住我的腰。
根须缩回时,我瞥见洞底沉着一物——
是那半枚沾血的桃核,核壳上“饲”字咒的裂痕,正渗出靛蓝的麦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