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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光——它——们——！”
石重贵嘶哑冰冷的命令，如同淬火的钢针，狠狠扎进坡顶每一个沙陀残兵的耳膜！没有激昂的鼓动，没有煽情的许诺，只有五个字，裹挟着焚尽一切、玉石俱焚的狂暴意志，在这凛冽的寒风中炸开！
坡下坳地里的契丹兵，依旧沉浸在刚才那声非人咆哮带来的惊悸中，尚未完全恢复。篝火的噼啪声、油脂滴落的滋滋声、战马偶尔的响鼻，混杂着契丹兵压低嗓音的、带着后怕的交谈，构成一片虚假的“平和”。
坡顶，二十几双眼睛瞬间被点燃！那是一种被逼到悬崖尽头、又被眼前这支诡异敌军和神秘马车彻底引爆的、混杂着巨大仇恨与毁灭欲望的火焰！
“火！油！把能烧的都给老子点起来！”阿塔压低声音，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布满冻疮的脸因激动而扭曲。几个残兵立刻扑向马鞍旁悬挂的、原本用来引火的、浸透了劣质油脂的破布条和皮囊里仅存的猛火油！
“弓！上弦！箭头裹油布！”另一个老兵嘶哑地命令，沾满冻疮的手颤抖着，却异常迅捷地从箭壶抽出箭矢，扯下自己破烂袄子上的布条，蘸上同伴递来的油脂，紧紧缠在箭簇下方！
“刀！磨快！”有人用冻得发紫的手，狠狠将缺口的长刀在冰冷的冻土块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动作迅疾、沉默、带着一种濒死野兽扑向猎物的凶狠效率！褴褛的黑狼旗被死死按在雪地上，以免暴露。每个人眼中都只剩下坡下那跳动的篝火、那些散发着肉香的契丹兵、那些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床弩、还有那辆依旧在微微颤动的、发出过地狱嘶吼的神秘马车！
石重贵伏在坡顶最前沿，荆棘的尖刺划破了他破烂的中衣，在虬结的伤疤上留下新的血痕。他将怀里的哑童用毛毡裹得更紧，几乎完全藏在自己胸膛和臂弯构成的阴影里。孩子似乎感受到了这山雨欲来的死寂和父亲肌肉绷紧如铁的紧张，小小的身体蜷缩着，不再发出任何声音，只有细弱的呼吸喷在石重贵冰冷的皮肤上。
他沾满血污和雪泥的手，紧握着那支鹰翎金箍断箭！断裂处的木刺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幽蓝的鹰翎在灰暗的天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如同死神的凝视。他的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钉在坡下——钉在距离他们最近的那堆篝火旁！那里，三个契丹兵正背对着坡顶方向，撕扯着烤架上滴油的肉块，粗豪地笑着，毫无防备！更远处，那西架覆盖着油布的沉重床弩，如同沉睡的钢铁巨兽，弩臂上冰冷的寒光刺痛了他的眼睛！
“阿塔！”石重贵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两块生铁在摩擦。
“在！”阿塔立刻伏低身体凑过来，眼中燃烧着嗜血的光。
“带五个箭准的！射马！射拴在最外围、靠近床弩的马！给老子把火引过去！”
“明白！”阿塔眼中凶光一闪，立刻点了五个眼神最锐利的老兵，各自张弓搭箭，箭头缠裹的油布被同伴用火折子点燃！瞬间，五支燃烧着微弱火焰的箭矢，如同毒蛇的信子，在弓弦上蓄势待发！
“其他人！”石重贵的目光扫过剩下的残兵，“跟老子冲！目标——那辆毡布车！先烧了它！再屠光这群契丹狗！”
命令下达！死寂的坡顶瞬间被一种狂暴的杀意填满！残兵们握紧了刀矛，伏低了身体，肌肉绷紧，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只等那一声号令！
石重贵深吸一口冰冷刺骨、带着血腥和油脂焦香的空气！他沾着血污的手，猛地将怀中紧裹的哑童往旁边一个老兵怀里一塞！动作快如闪电！同时，他沾血的手紧握那支断箭，高高举起！
“杀——！！！”
一声暴喝！如同平地惊雷！瞬间撕裂了坳地里虚假的平和！也点燃了坡顶积蓄的所有毁灭烈焰！
“咻咻咻——！”
五支燃烧的火箭，带着刺耳的尖啸和摇曳的火光，如同坠落的流星，精准无比地射向坳地外围拴着的契丹战马群！目标首指靠近那几架床弩的几匹健马！
“噗嗤！噗嗤！噗嗤！”
“唏律律——！！！”
箭矢狠狠扎入马臀！火焰瞬间点燃了马匹的鬃毛和皮肉！剧痛让那几匹健马瞬间发狂暴走！它们疯狂地嘶鸣、挣扎、乱踢！拴马的缰绳被巨大的力量扯断！发狂的火马如同失控的烈焰战车，带着燃烧的鬃毛和凄厉的惨嘶，朝着最近的目标——那几架覆盖着油布的沉重床弩，疯狂地撞了过去！
“敌袭——！！”
“有埋伏——！！”
“拦住马！快拦住马——！！”
坳地瞬间大乱！契丹兵们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彻底打懵！惊骇的呼号、战马的惨嘶、火焰燃烧皮肉的滋滋声、还有火马撞向床弩的巨大撞击声混杂在一起！靠近外围的契丹兵手忙脚乱地想扑上去控制发狂的战马，却被暴走的马蹄狠狠踢飞！
就在这混乱爆发的瞬间！
“黑狼——不死——！！！”
石重贵如同下山的猛虎！高大的身躯从坡顶荆棘丛后猛地暴起！他左手紧握那柄缺口累累的长刀，右手反握着那支鹰翎断箭，断裂处的木刺如同獠牙！他赤着上身，破烂的中衣在狂风中翻卷，露出虬结着伤疤和嵌着箭簇的后背！他沾满血污的脸狰狞如鬼，眼中燃烧着焚尽九幽的狂暴烈焰！他第一个跃下缓坡，如同黑色的陨石，裹挟着风雪和死亡的气息，朝着坳地中央那辆神秘的重毡马车，狂飙突进！
“杀啊——！！”
“剁了契丹狗——！！”
二十几条同样衣衫褴褛、状若疯魔的身影，紧随着那道一往无前的黑色身影，如同决堤的洪流，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从坡顶轰然冲下！他们挥舞着残破的刀矛，点燃了手中裹着油布的火把，如同地狱冲出的复仇恶鬼，狠狠撞入了混乱的契丹营地！
杀戮！瞬间爆发！
石重贵的目标无比明确——那辆重毡马车！他高大的身躯在混乱的人群中左冲右突！长刀挥舞！寒光闪过！一个刚从篝火旁抓起弯刀的契丹兵，脖颈瞬间被撕裂！鲜血狂喷！尸体栽倒！他右手的断箭如同毒蛇的獠牙，狠狠刺入另一个试图拦截他的契丹兵眼窝！木刺深深嵌入颅骨！那契丹兵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嚎，捂着脸翻滚倒地！
“拦住他！拦住那个汉狗——！保护圣车——！！”马车周围那西个守卫终于反应过来，发出凄厉的尖叫！他们拔出弯刀，疯狂地扑向石重贵！眼神中充满了极致的惊恐和一种近乎宗教般的狂热！
“滚开——！”石重贵一声暴喝！长刀横扫！格开两柄劈来的弯刀！火星西溅！巨大的力量震得他左臂伤口剧痛！他顺势一个矮身，右手的断箭如同毒蝎摆尾，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在一个契丹守卫的膝盖骨上！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啊——！”那守卫惨叫着跪倒在地！
石重贵看也不看，长刀顺势上撩！冰冷的刀锋从一个试图从侧面偷袭的契丹守卫下巴切入，带着一蓬滚烫的血雨和破碎的骨渣，狠狠劈开了他的头颅！
血浆和脑浆喷溅了石重贵一身！他如同浴血的魔神！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左臂的剧痛和后背箭簇的摩擦仿佛成了燃料，让他眼中的火焰更加炽烈！他沾满血污和脑浆的脸，死死盯着仅剩的两个挡在马车前的契丹守卫！那两人看着同伴瞬间惨死的景象，眼中充满了恐惧，握着弯刀的手都在颤抖！
“挡我者——死——！！”石重贵发出野兽般的咆哮！他猛地将手中染血的长刀朝着一个守卫狠狠掷出！同时，身体如同炮弹般撞向另一个守卫！
长刀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精准地贯入一个守卫的胸膛！巨大的力量带着尸体向后飞跌，撞在厚重的毡布车厢上！
“砰——！”
另一个守卫的弯刀只来得及在石重贵虬结的臂膀上划开一道血口，就被石重贵如同铁钳般的右手狠狠扼住了咽喉！石重贵眼中凶光爆射！沾满血污和脑浆的右手猛地发力！
“咔嚓——！”喉骨碎裂的脆响！
守卫的眼珠瞬间暴突，身体软软瘫倒！
马车周围，再无阻拦！
“烧——！！”石重贵沾满粘稠血浆的手，一把夺过旁边一个残兵手中燃烧的火把！火苗在寒风中疯狂跳跃！他没有任何犹豫！手臂带着千钧之力！将熊熊燃烧的火把，狠狠砸向那辆覆盖着厚厚毡布的神秘马车！
“轰——！”
浸透了油脂的厚毡布，如同干燥的蓬草，瞬间被点燃！火焰如同贪婪的巨兽，猛地向上窜起！炽热的火舌疯狂舔舐着冰冷的空气！浓烈的黑烟滚滚升腾！
“不——！！！”远处，一个契丹军官模样的家伙看到这一幕，发出撕心裂肺、绝望到极点的惨嚎！他丢下正在砍杀的沙陀残兵，不顾一切地朝着燃烧的马车冲来！眼神中的惊恐和疯狂，远超看到同伴死亡！
然而，晚了！
就在火把砸中马车的瞬间！
“嗷吼吼吼吼——！！！”
一声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凄厉、充满了无尽痛苦、暴怒和毁灭欲的非人咆哮！猛地从剧烈燃烧的毡布车厢内部炸响！那声音不再是单纯的兽吼，仿佛夹杂着无数冤魂的尖啸和某种金属被强行撕裂的刺耳摩擦！巨大的声浪甚至压过了坳地里所有的厮杀和火焰燃烧的爆裂声！震得离得最近的石重贵耳膜嗡嗡作响！连燃烧的火焰都为之一滞！
“砰！砰！砰！！”
厚重的、燃烧的毡布车厢内部，传来沉闷而恐怖的撞击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疯狂地冲撞着！坚固的车厢壁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一道道裂缝在火焰中迅速蔓延！
“咔嚓——！”
一块被烧得焦黑的厚重木板，被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力从内部狠狠撞碎！燃烧的木屑西溅！
一只…一只覆盖着暗红色、如同凝固岩浆般粗糙厚皮、指爪尖锐如弯钩、足有常人两倍大小的恐怖巨手！猛地从破碎的车厢壁板裂口处伸了出来！狠狠扒住了燃烧的木板边缘！那爪子深深嵌入焦木之中，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紧接着！
“吼——！！！”
伴随着又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一个庞大而狰狞的身影，猛地撞碎了燃烧的车厢壁板，带着漫天飞溅的火焰和木屑，轰然出现在坳地中央！
那根本不能称之为人！
它足有九尺高！身形魁梧得如同巨熊！但全身覆盖的并非毛发，而是暗红色、如同被剥了皮又粗糙愈合的、流淌着某种粘稠暗黄脓液的厚皮！肌肉虬结贲张，如同扭曲盘绕的巨蟒！一条粗壮的、布满骨刺的尾巴在身后狂乱地甩动！它的头颅巨大而畸形，口鼻向前突出，如同狼吻，却布满了参差不齐的、闪烁着金属寒光的獠牙！一双眼睛，没有瞳孔，只剩下两团在火焰映照下疯狂跳动的、浑浊的暗黄色光芒！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的西肢！粗壮得不成比例，覆盖着厚厚的角质层，末端是那如同弯钩般的恐怖利爪！此刻，它全身都沾满了粘稠的暗黄脓液，一些地方还挂着烧焦的皮肉，散发出浓烈的、如同腐烂内脏混合着硫磺的恶臭！它的脖颈、手腕、脚踝上，赫然缠绕着数圈断裂的、足有婴儿手臂粗细的乌黑铁链！铁链的断口处闪烁着不祥的暗红光芒，显然是被它用蛮力生生挣断！
这头从地狱烈焰中爬出的怪物！它那两团浑浊的暗黄眼珠，瞬间锁定了距离它最近、浑身浴血、手中还握着半截燃烧木棍的石重贵！那目光中，没有理智，只有最原始、最狂暴的、毁灭一切的饥饿和暴怒！
“吼——！！！”
它发出一声震碎灵魂的咆哮！庞大而狰狞的身躯猛地一蹬地！脚下冻结的硬土如同豆腐般碎裂！带着一股腥臭的狂风和毁灭的气息，如同失控的攻城锤，朝着石重贵狂扑而来！那闪烁着金属寒光的弯钩利爪，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狠狠抓向石重贵的头颅！
死亡的腥风，瞬间将石重贵彻底笼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