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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周姨娘明显一愣，脸色也有些难堪。
“你忘了？前些日子，叶南栖那小贱人把管家权收回去时，为了填平那些亏空窟窿，不让她抓到把柄，娘可是把咱们这些年的体己，全都…全都填进去了！”
“如今这院里，除了些死物首饰，能拿得出手的现银和值钱的田庄铺子，几乎都空了！”
说着，她垂下眸，没脸再看叶清漪。
说到底，也是她这个做娘的拖累了她！
叶清漪仿佛刚想起来管家权易主时那段提心吊胆的日子，羽睫微微一颤。
她垂下眸，掩下心中思绪。
良久，方才开口：“没事的，娘。您放心，殿下心中有我，我相信他不会因这嫁妆少，而…亏待我的…”
说着，又不放心的补充道：“您别做傻事，这个节骨眼上，我们一定不能再出差错！”
她太了解她娘了，既然她认为这事如此严重，必定会向父亲求助的……
果然，周姨娘心疼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别怕，此事你不必再管。娘心中有数。”
?
当夜，叶崇山处理完公务，如常来到玉棠轩用晚膳。
周姨娘精心准备了一桌他爱吃的菜肴，席间温言软语，伺候得极为妥帖。
叶崇山心情不错，还多饮了两杯。
用过晚膳，奉上香茗，周姨娘觑着他心情尚可，便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老爷，今日太子殿下和九殿下同时来下聘定日子，真是双喜临门，妾身心里高兴极了。”
她先铺垫了一番喜庆，随即话锋一转，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愁容。
“只是…妾身这心里，是又喜又忧啊。”
“哦？忧从何来？”叶崇山放下茶盏，随口问道。
“忧的是…漪儿的嫁妆。”周姨娘愁眉不展。
“当然，栖姐儿掌家，嫁妆自然是会按规矩给漪儿准备妥当的，这点妾身毫不怀疑。”她先给叶南栖戴了顶高帽。
“嗯，栖儿办事稳妥，这点无需担心。”叶崇山点头。
“可是老爷，”周姨娘话锋一转，语气更加忧虑。
“规矩是规矩，但…情势不同啊！栖姐儿是嫡长女，又是太子妃，她的嫁妆，有府里的份例，再加上姐姐留下的那份泼天富贵，这嫁妆定是无比体面风光。”
“可咱们漪儿…虽也蒙九殿下垂爱，赐婚正妃，但终究是庶出。按府里的规矩，庶女出嫁，嫁妆份例都是有定数的，虽说也合乎礼制，只是…”
她顿了顿，观察着叶崇山的脸色，继续道：“只是她们姐妹俩偏偏又是同日出阁！”
“到时候两抬嫁妆抬出去，栖姐儿那边是十里红妆，富贵逼人，咱们漪儿这边若是显得过于…简薄，这对比鲜明…妾身怕外人看了笑话相府厚此薄彼。”
“更怕…怕九殿下和淑妃娘娘那边，会觉得咱们相府不够重视漪儿，委屈了漪儿，让漪儿日后在九皇子府抬不起头来啊！”
叶崇山听了，眉头微蹙，放下茶盏：“你多虑了。栖儿是嫡长女，又是未来太子妃，嫁妆丰厚些是理所应当。”
“至于漪儿，虽是庶出，但嫁的也是皇子正妃，该有的体面，相府自然不会少。”
“栖儿管家有方，定会按规矩，将该给漪儿的嫁妆份额，都妥妥帖帖地安排好的。她身为长姐，这点分寸还是有的。”
他显然觉得周姨娘有些杞人忧天，叶南栖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克扣庶妹。
“老爷！”周姨娘见他没明白自己的意思，有些急了。
“妾身担心的，恰恰就是这‘按规矩’啊！按规矩准备的庶出份例，再好也是有限的，如何能与栖姐儿那嫡出的份例加上姐姐那泼天的陪嫁相比？那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儿啊！”
她观察着叶鸿章的神色，继续道：“妾身并非不知足，也并非要与栖姐儿攀比。”
“只是…九皇子府门第高贵，京中又最是讲究这些排场脸面。到时，若因嫁妆之事，让漪儿在夫家抬不起头，被下人轻慢，甚至被京中那些长舌妇耻笑…”
“妾身这当娘的，实在是…心如刀绞啊！”
说着，她拿起帕子，轻轻按了按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
叶崇山原本轻松的神情渐渐凝重起来。
他之前只想着按规矩办事，叶南栖不会亏待庶妹，却忽略了同日出嫁带来的首观对比和可能引发的非议。
被周姨娘这么一说，他也觉得确实不妥。
庶女嫁皇子，本就是高攀。嫁妆若还显得太过寒酸，确实有损相府颜面，更会让叶清漪在夫家处境艰难。
“那…依你之见，该如何？”叶崇山沉吟片刻，问道。
闻言，周姨娘心中一喜，知道有门儿！
她脸上立刻堆起温婉又带着点恳切的笑容，声音放得更柔：“老爷，妾身倒是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妾身想着，栖姐儿与漪儿姐妹情深，自小一同长大。如今栖姐儿即将贵为太子妃，身份尊贵，姐姐留下的那些嫁妆，对她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
“若是…若是栖姐儿念在姐妹情分上，愿意从姐姐留下的嫁妆里，分出一点点…哪怕只是些不太起眼的物件儿，或是几处收益不大的田庄铺面，添到漪儿的嫁妆里…”
“这样，既全了姐妹情谊，又能让漪儿的嫁妆单子不至于太过难看。”
“外人见了，也会夸栖姐儿这做长姐的仁厚大度，疼爱幼妹，对栖姐儿的名声也是好的呀！”
她刻意强调了“姐妹情深”、“长姐如母”、“情理之中”，将觊觎嫡母嫁妆的心思，巧妙地包装成了姐妹互助的温情脉脉。
叶崇山听着，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他也觉得周姨娘这个提议……似乎可行。
长姐如母，叶南栖身为嫡长姐，照顾一下即将出嫁的庶妹，分一点点她母亲留下的、对她来说九牛一毛的嫁妆给妹妹添妆，既能彰显姐妹情谊，又能全了相府的体面。
确实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他点了点头：“嗯，此言有理。栖儿身为长姐，为妹妹添些妆奁，也是应该的。”
“明日，你随我一同去汀兰苑，与栖儿说道说道此事。栖儿通情达理，想必不会拒绝。”
“是，老爷！”
周姨娘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脸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连忙殷勤地为叶崇山续上热茶。
“老爷明鉴！栖姐儿最是识大体，定能体谅妾身这为母的一片苦心。”
夜色渐深，玉棠轩内烛火摇曳。
周姨娘看着榻上叶崇山疲惫的睡颜，自己却毫无睡意。
她坐在窗边，望着汀兰苑的方向，眼神复杂。
里面带着一丝忐忑，但更多的是算计成功的得意和贪婪。
先夫人留下的嫁妆……那可是真正的金山银海！
只要叶南栖肯松口，哪怕只漏出一点点油水，也足够让她的漪儿风风光光出嫁了。
